小楚虽然不通医理,却知道药不能乱吃,赶紧阻止道:“别吃,这是药,苦的。”
得宝又将另一包药捡起来。
小楚再次阻止。
得宝皱眉生气道:“没有好吃的,一定是你偷藏了。”
一边说一边把小楚抱住,一顿摸索。
小楚平素没有随身带吃食的习惯,又无法挣脱得宝的控制,索性叹息着任由得宝折腾。疯子不打人,摸摸又不痛,随意吧。
得宝面上装疯,心中却欢喜非常。原来不是那夜幻觉,而是真真有人貌似他的敏之。听闻敏之有个儿子没死,沦为官奴,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少年?只是性格好像有点别扭,与敏之的洒脱风流截然不同。
不过这个档口人多眼杂,得宝不可能随便就问旁人隐私。例行装疯的把戏玩过之后,倒在床上蒙头就睡。这些年来得宝特意不定时发作疯病,发作后往往是倒头大睡不吃不喝两三天,一来二去大家都习惯了他的病情,他就能趁人不备塞个大枕头在被子里,自己偷偷溜走干别的事情。
小楚见得宝回到床上貌似睡觉,却也不敢随便就喊人打开房门,或许他喊了也没人敢现在就打开门锁。闲呆着无所事事,小楚干脆开始收拾起房内散落的药材。他过去做惯了洒扫侍从之事,动作轻快利索,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一地凌乱归置整齐。
那边得宝装睡的鼾声已经响起,原本照料得宝的小厮才敢开锁,将小楚放了出来。
那小厮身份卑微在庄上没什么依靠,原以为小楚会责怪他们弃他不顾,害怕得罪了肃王带来的人,却发现小楚脾气好的很,没有半句抱怨还将房间恢复原状,省了不少麻烦。那小厮将心比心对小楚的好感凭空多了几分。
萍水相逢、点头之交、与人为善不过是一念之间,小楚并不知道自己举手之劳这点小事会让那个无名小厮记在心上,在后来竟可以救人一命。
是夜,肃王狩猎满载而归,吩咐厨房将猎物制成美味佐以边疆带来的烈酒,赏赐全庄上下一同庆贺。
庄上灯火通明,肃王带来的护卫侍从们就像当初在军营里庆功一样肆意洒脱,带动着张家和皇庄上那些仆从们的气氛,让一直冷清的庄子变得热闹非凡。
“都别客气,这些都是王爷带着咱们亲自打的野味,大伙放开了吃啊。”
“来来来,喝酒。”
吵吵闹闹吹牛划拳的,比年节也差不多了。
张绣玥身边的仆妇听了直皱眉,抱怨道:“小姐,前厅也太吵了,这群军汉真是没规矩,还当这里是他们肃王府的地盘了。”
“无碍。”张绣玥细品这野味美食,面上并无不满之色,“亏得肃王殿下不辞辛苦外出狩猎,到让我也在皇庄里尝了鲜。”
嘴上说着,张绣玥心内却想,寻常军汉粗鲁无礼吃顿饭吆五喝六的没大没小理所当然,如肃王那般有匪君子斯斯文文的放到那群粗人之中,才真是与众不同,她不免偷眼观望。
这庄子并不比城内的府邸前院后院的门户森严,肃王宴饮带着人坐在前厅,后堂这里是女眷们单摆了一桌。前厅后堂中间只隔着花砖墙和几株并不高大的植物,像张绣玥这种存心去看肃王,那是阻不断视线的。只前厅的人都晓得后堂有女眷,没人有那胆子向后堂窥探。
张绣玥只听肃王清越的声音说道:“今日不必拘礼,难得出来放松,酒肉管饱大家尽兴。”
李云卿这会儿可是真高兴,毕竟借着名头带了一众兄弟出来皇庄蹭饭,虽说打了野味,酒菜米面还是用的皇庄的东西,横竖他们占了大便宜,借花献佛为王府省了不少粮食。这要不是顾及尚在人家地盘里,后堂还有太后的亲眷,她早就卷起袖子端了大碗,跟着兄弟们划拳喝酒了。现在只能好端端坐着维持什么皇亲国戚的行止体面,用那精致的小酒杯一口一口喝,真是不过瘾啊。
那边厢梁伯与小楚坐在一起,梁伯抿了一口酒似乎无意地问道:“小楚,虽有秀色可餐一说,但光看着王爷,肚子也不会饱吧。”
小楚只觉得脸上发烧,匆忙收回了投向王爷的目光,低头辩解道:“梁伯,请不要打趣下奴了,若是被人听到起了误会可怎生是好。”
“我眼睛可不是真瞎,你敢说你刚才不是盯着王爷发呆?”
“下奴只是没想过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大家共同就餐宴饮,再加上突然想起了梁伯之前的教诲提点……”
“哦?”梁伯心思一转并未否认什么。
小楚也乖巧地说道:“应当只是下奴多心了。”
“这般敏锐,与你而言不知是福是祸。”梁伯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句。
小楚知道梁伯话中有话,这会儿人多眼杂也不方便深问。
梁伯却似早将小楚心思看穿,自顾自低声嘀咕:“事无绝对,王爷狩猎大胜归来,展颜摆宴大肆庆贺也不稀奇。小楚你会这么猜测是碰巧还是……算了,也罢,既然你猜到了什么,还不如趁早多吃点饭。晚间风大,说不定一会儿要耗费体力了。”
就在大家酒足饭饱,横七竖八睡倒之时,几道黑影轻轻飘落,直奔肃王就寝的院落。
无月无星,秋夜寒凉,却比不过那森冷杀气,悄悄逼近。
“有刺客!保护王爷。”
原本那些好似喝醉的军汉,竟然纷纷跳起来,就近取了趁手的兵器,第一时间布好了迎敌的阵仗。有示警通信的,有在房内警戒待命的,院子里外都是井然有序。
倒像是肃王早猜到了会有刺客,宴饮不过是麻痹敌人,让那伙人放松大意入了早就设好的陷阱。白日里狩猎动物无非小打小闹,到了晚上才是正经的大行动了。
小楚本在房内已经脱衣就寝,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呼喊,赶紧穿上衣物奔出房门。却见肃王下榻的院子火光冲天,暗夜之中刀光剑影人头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