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人垂首看着她,容颜遮掩在鬼面之下,辨不出他此时是何情绪。
“别怪本王关着你。”
“这无境之海看似平静,实则处处凶险,留你在原地,本王一人前去试探是最好的办法。”
君长烬弯下腰摸了摸白挽梨的小脑袋,最后薄凉的手指落在白挽梨额心那簇梨花瓣般的白毛上,倏尔勾起薄唇。
听着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言,偏偏又透漏出几许认真的意味。
“不然若是你跑了,本王再去哪寻一只这么合心意的小狐狸?”
这句话被他吐息在白挽梨耳畔,温热的气息久久挥之不去,余音绵绵。
直到亲眼见着小狐狸柔嫩的耳廓迅速蔓延起一缕薄红,君长烬才满意的撒开了手。
白挽梨小爪子捂着耳朵,只觉得自己被君长烬碰过的地方一阵滚烫。
她使劲吸气吐气再吸气……
终于使自己那颗躁动着的小心脏重新平静了下来。
哼!
冷静后,白挽梨葡萄眼极不信任的白了君长烬一眼。
说得那么好听,叫人粗粗一听还真以为她在这朵断肠花心中有多重要。
实际上……
什么叫找不到比她更合心意的小狐狸?
明明是找不到一个像自己一样倒霉的,被他吸走所有灵力的小狐狸才对!
她在心底愤懑的嘀咕,却不料君长烬看着她的这副模样缓缓笑了起来。
“很好。”男人拎了拎她的小耳朵,嗓音喜怒莫辨,“小白这次总算学聪明,知道应该在心底骂本王了。”
“唧唧!”小心思又被识破,白挽梨只觉得自己在这朵断肠花面前真是无所遁形。
她羞愤的抬起小脸,还没冲君长烬叫两声,冷不防肚子里的咕咕声又响了起来。
一下子,白挽梨刚准备好拿出来的气势一泄而空。
她颓丧的低下小脸,狐狸尾巴蔫巴巴的落在地上。
君长烬亦是将她肚子里的叫声听了个分明,只是他却没有像白挽梨想象的一样恶劣的嘲笑她。
鬼面下那双凤眸闪了闪,就要起身。
“唧!”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君长烬的衣襟却被小狐狸用小爪紧紧扯住。
白挽梨知道君长烬是要离开去察看无境之海的情况了,但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日头,心中不免忐忑。
她见君长烬回首看着自己,赶忙伸出小爪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葡萄眼流露出一抹紧张。
君长烬知道她是惦记起那朵长生花了,出声安抚着小狐狸的情绪。
“急什么?”
他瞥了眼那倒映着落日,汹涌澎湃的海流,嗓音里听不出半分焦急。
“那长生花得等到月出中天,月华最浓之时,才会在海面上现身。离现在至少也得有两个时辰。”
说罢君长烬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小白便安分一点,好好在这里等着本王。”
交代完这句话后,那抹浓艳的紫衣蹁跹一拂,君长烬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那茫茫的大海尽头。
等断肠花的身影彻底走远,面前的海滩顿时空空荡荡。
好像除了她这只小狐狸以外,整个无境之海再也找不到什么别的活物。
白挽梨背靠着后面一棵半枯死的胥邪(注:椰子树古称),葡萄眼眺望着远处的那片大海。
海色在夕阳下晕染成荼蘼花一样大片的红,一时间叫她看醉了眼。
回过神来,白挽梨不由得好奇的左右张望。
奇怪,她心头嘀咕。
明明这片海这么美,怎么除了她以外,都看不见其他人在?
脑海里猛然浮现出君长烬告诉她的那句话——
无境之海看似平静,实则凶险。
白挽梨小身子不由打了个抖,下意识的蜷缩起来靠那棵胥邪更近。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才使得这处波澜壮阔的大海几乎绝了人迹?
“精卫、精卫!”心头正狐疑着,冷不防头顶却响起一声凄厉厉宛若泣血的鸟啼。
白挽梨抬起自己的狐狸脑袋,就看见一只状似乌鸦,但全身覆盖着五彩斑斓羽毛的小鸟衔着几粒石子和树枝从自己头顶上飞过。
白色的尖喙叼着比自己身躯还要大上几倍的树杈子,扇着翅膀在天空上飞来飞去的竟然也不嫌累。
白挽梨的葡萄眼跟着那只古怪的小鸟转。
就见它扑棱着翅膀远远的飞到海边,把自己嘴巴里衔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扔了下去。
又远远的飞到了礁石堆上歇了歇脚,理了理羽毛后,嘴里继续叫着“精卫精卫”,竟然向着她飞了过来。
白挽梨眨巴着的葡萄眼恍然大悟。
是精卫鸟!
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神话传说中才有的物种,白挽梨的小心脏一时间激动得砰砰跳,连还在打鼓的小肚皮都顾不得了。
两颗葡萄眼直勾勾盯着那只朝她飞来的精卫鸟。
“精卫、精卫!”那只精卫鸟又叫了两声,然后双掌向前一伸,稳稳降落在了她身后那棵半枯半死的胥邪上。
白挽梨仰起头看着那只长相奇特的精卫鸟,还来不及欢喜,就见它开始低头啄食着胥邪上已经干枯的果实。
咚的一声!
毫无防备间,白挽梨的脑壳被那枯死落地的干果砸了个正着。
那干果砸完她后还在地上骨碌碌滚动了一圈。
好在因为果实枯萎的缘故砸到脑袋上也不怎么疼,否则还不得给她的狐狸脑瓜开瓢了。
“唧唧!”她用小爪揉着头,葡萄眼喷火的盯着刚把果子砸到她头上的精卫鸟。
“精卫!”精卫鸟那颗蓝色的宝石眼不屑的盯着她,像极了嘲讽。
然后慢悠悠的扑扇着翅膀转了圈,撒了一泡鸟粪落在了她的头上。
“唧唧!”头顶着雪白的鸟粪,白挽梨更气了,小爪子抓起地面上的白沙,跳起来就向着半空里那只精卫鸟扬了过去。
“精卫、精卫!”精卫鸟毕竟长着翅膀,有天然的优势。
任凭白挽梨再怎么扑腾也够不着。
到最后白挽梨肚子又饿,精神又崩溃,索性把小身子缩成绣球般的一团,躺倒在了胥邪下,眼睛一闭管也不管。
“精卫!”见小狐狸闭着眼睛不理它了,精卫鸟甚至还降低了飞行高度,一上一下的绕着白挽梨飞,在她耳边“精卫精卫”的叫个不停。
白挽梨被吵得实在窝火。
刚怒气冲冲的睁开眼——
冷不防耳畔传来一声“精卫”的惨叫!
那只刚刚还神气活现,围绕着她挑衅的精卫鸟,
竟然浑身染血的直挺挺栽倒了下去。
再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