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便与他说?
白挽梨心底暗自吐槽,她不过就是一只还不能人言的一尾小狐狸,怎么能与君长烬说的。
难道她把这朵断肠花牵到水边,小爪向着太极锦鲤一挥,他就会命人把鱼捞上来送给自己咩?
在栖雪山贪玩闯祸了整两百年,有面对美人师父的经验在前,白挽梨也十分会看人眼色的判断出,君长烬这时候眼底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不少。
她要是再撒个娇求个饶什么的,这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唧唧。”这般想着,她当即翘起红狐狸尾巴,跑到君长烬的脚边,小爪扯着他垂下的衣袂袍角摇了摇,嘴里更是软唧唧的哼着。
却不料,在她狐狸小爪印下去的那一刻,君长烬那簇崭新的紫色衣料顿时多了两道湿漉漉的小爪印。
带着水榭里的水,和土坑里的土。
原先干净整洁的衣裳,顿时脏了。
白挽梨软绵绵的哼唧声再度哽在喉咙里,葡萄眼傻掉一般盯着自己留下的梅花爪印,回过神后猛地将小爪子撤了回去。
君长烬雪睫垂下,自然也看到了小狐狸在自己衣袂边角留下的那抹污渍,原本已经稍有缓解的神情再度绷紧。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再动怒,只是弯腰把地上的小狐狸提起。
凤目闪烁不定,仔细打量着它的皮毛。
白挽梨下水后到现在已经有了好一阵,后面为了去给太极锦鲤挖坑,又是一阵跑跑跳跳。
加之被头顶的阳光指着照,表面上的那一簇簇红艳艳的狐狸毛看上去好像已经被晒干了,然而君长烬探手去够——
果不其然,埋在底下的狐狸皮毛还是湿漉的一片,因为毛发里浸润着池水,就连他将小狐儿拎起来时,也明显感觉到它的份量比以往沉了好几分。
君长烬放下手,指尖还带着从白挽梨小身躯里沾染的几许水色,在夕阳光下愈发剔透似玉。
嘴角挑起一抹不见情绪的笑:“原来还下水了?”
他还以为当真是这小狐狸趴在岸边,专等着太极锦鲤游过来时捞的。
毕竟太极锦鲤除却一身鳞片波光漾漾看着赏心悦目,实则鱼脑子蠢得很,轻易便能叫人打捞捕获上去。
只不过在这烬王府,除了眼前这只长得跟红玉一般的小狐狸,别的人是断没有那个胆子敢靠近太极锦鲤半分!
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它。
君长烬唇角的那抹弧度渐深,竟是自己跳到水里去捉的。
他一如那日在白玉浴池中一般,掌心浓郁的火系灵力霎时诞起。
沿着小狐狸四只湿漉漉的梅花小爪往上无声无息的游走,妥帖的熨烫完了小狐狸全身遍体的毛发……
直到手掌间的小狐狸身子变得干燥又暖和,他这才将灵力收了回去。
君长烬垂首冷冷看向小狐狸:“捉鱼也便罢了,还敢下水?再有下次……”
握住小狐狸已经完好了的那条狐狸腿,在那双葡萄眼的惊恐中,君长烬薄唇无情倾吐,“那小白的这条狐狸腿儿还是接着别要了吧,就留在院子里好生将养。”
省得哪天跌进池子里淹死被鱼吃,他连尸体都找不到。
凤眸往水榭深处瞥了几许,毕竟他蓄养在此的不仅有太极锦鲤,还有些身长几米,习性凶猛的肉食鱼类。
太极锦鲤夜间鳞片上散发的光芒会让那些性情凶猛的大鱼退避三舍,然而这小狐狸可很难说有这样的好运道。
“唧,呜。”被他捏在掌心的白挽梨懊悔不已。
早知道下水摘了莲子她就走人,打死也不碰那条笨得要死的大胖鱼了。
弄得现在君长烬这朵断肠花过来亲自给她算账!
白挽梨狐狸小脸正蔫巴着,却听见身前男人已经换了声语气,瞥着那尾死透的太极锦鲤,仿若商量一般跟她道。
“不若将它炖了吧?晚膳用些鱼汤怎么样?”
君长烬看着面前火红火红的小狐狸沉思。
两个月大的幼狐,甜食吃多了会蛀牙,不过用些荤腥倒是无妨。
当初花榕一国将这太极锦鲤进献与他时便提及过。
这鱼不仅夜间周身泛光摇曳生姿,宛若太极图在水底流动交映。
更提到过鱼肉极为滋补,入口生津。最是鲜美不过。
只可惜太极锦鲤拢共只得两尾。
吃了一只,另一只便叫它晚上继续去游吧。
要是游得不好看,也便一起宰了。
诶?
白挽梨的狐狸小耳朵震惊的动了动。
她没听错吧,君长烬说要将这太极锦鲤炖了!
而不是叫人,把她这只小狐狸炖了!
荔圆圆不是说过,这条大胖鱼很珍稀的吗?
而且断肠花不是小气到连那些甜滋滋软糯糯的糕点都不允许她多吃一块……
怎么现如今变得这么大方!
白挽梨小爪捂住心口,因为受惊过度而颤颤巍巍的。
“不想?”君长烬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慵懒挑起两分眉梢,“那就烤了!”
烤了?
白挽梨葡萄大眼一亮。
这时候也顾不得君长烬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她梦寐以求的烤鱼啊,终于要来了!
“唧唧唧唧!”白挽梨这下眼睛放光,小脑袋对着君长烬就是一阵死命点。
得到了小狐儿的肯定,君长烬自顾自的提着小东西走人了,还不忘回头对诛命道了句:“叫膳房的人过来收拾。”
想了想又补充,“剔半边鱼肉鱼骨做羹汤,余下半扇鱼肉便叫他们烤了吧。”
他路过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荔圆时还乜了她一眼,“你该庆幸小白平安无事,否则……”
余下的话被淹没在他的冷笑声中。
荔圆把头压低得死死,眼睛都不敢往上多抬。
直到烬王搂抱着小狐狸离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她这才抬起头长吁口气,后怕不已的拍了拍胸脯。
好险啊,今天又被小狐狸救了一命。
正慢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冷不防看见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矗立在她身旁,荔圆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诛命,不由诧异道:“你、你还没走?”
诛命捡起了地上那条太极锦鲤,不发一语的拍打着鱼尾上的泥垢灰尘。
荔圆恍然大悟,是了,刚才王爷吩咐下去要把这鱼烤了。
诛命留下来是准备去膳房送鱼的。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诛命捡起那尾鱼就从她身边路过,看来是要走了。
然而,男人高大的身形却在她身侧停顿了一瞬,硬梆梆的对她掷出几个字。
“衣服,湿了。”
“啊,什么?”荔圆下意识的低头,便看见了自己从水榭里游出来,湿了一身还没来得及更换的外裳。
好在她怕冷穿得厚,除了湿了外衫,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荔圆羞恼得无地自容,捂着脸就想从诛命身边跑开。
男人骨骼冰凉的大掌却向着她递过来了一件斗篷。
荔圆抬头,这才发现,诛命把自己身上系的斗篷解下来递给她了。
荔圆脸色一红,犹豫片刻后不好意思的接过诛命递来的斗篷。
不然她待会儿就这么湿答答着一身衣裳回去,路上叫人看见了也不太好。
“我用完了洗洗还你。”
“你留着吧。”诛命倒不是很在意一件衣裳。
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说,转而垂起眉头,沉着脸道:“在王爷身边,行事更应谨慎。”
他那天晚上就跟她交代过的,现在看来,这个小丫头全然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