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才她那几声凄凄惨惨的狐狸叫,白挽梨小脸羞愤得通红,自觉无颜见人。
直到那截崴掉的小骨头重归原位,君长烬才将手掌缓缓从那狐儿腿上移开。
垂眸扫了眼那只还在瑟缩着的小狐狸。
约莫是被吓得狠了,它连眼角都渗出了泪痕。
睁开眼睛时,两颗葡萄般的大眼珠子还浸润着一泡泪,水润润的。
看着他的表情更是委屈不已,嘴巴里发出很轻的呜呜咽咽声。
君长烬硬下那颗有片刻松软的心肠。
嘴角挑起抹诡谲旖丽的笑,言语幽幽:“记住刚才的痛了么?下次再敢逃,本王保证,你只会比今天更痛。”
也不知道这小东西领悟到了没有。
“唧唧!”白挽梨眼睛眨巴眨巴,用小爪子讨好的碰了碰君长烬的手掌。
狐狸小脸一脸的真挚。
不逃了,再也不逃了。
反正她也记不住路。
君长烬见小狐狸摆出一副潜心悔过的模样,面如沉水的脸色总算好转了许多。
却没看见身前的小狐狸葡萄眼珠狡黠的转了两转。
好像……这朵断肠花也没有那么骇人吧?
明明嘴上说着要让她记住这次痛,实际上却把她那条受伤的小腿偷偷接好了。
这就叫做,嘴硬心软?
正想着,君长烬却一脸嫌弃的把她拎到水里,看着水波浸湿小狐狸的皮毛:“看你脏的,赶紧进来泡个澡。”
小狐狸嫩软软的身躯没入水里,绒毛漂浮着散开,好似一朵红艳艳的灯笼花。
君长烬先拾了块胰子,沾湿温热池水,给小狐狸身上抹出泡沫。
又拿起搁置在旁的白玉浴勺,舀了瓢水泼在了它的身上。
“唧唧!”温泉一般的雪池水犹如下雨一样浇遍了她的全身,白挽梨四肢懒洋洋的摊开,像块漂浮在浴池里的柿子饼一样,感受着那舒适到叫人骨头发酥的水温。
君长烬饶有兴致的又陆续舀了几勺雪池水,眼见小狐狸一脸舒服的眯起眼睛,连叫声都变得娇绵绵的,瞬间得了什么意趣。
骨瓷般的掌心氤氲开灵力,整座白玉浴池里的雪水霎时自池底拔地而起,哗啦啦如同下暴雨一般向着白挽梨的位置当头浇了下来。
“唧~唧!!”白挽梨刚还在舒服享受,却不料后脊背突然被狂风骤雨一样袭来的池水浇了个透心。
她惊恐的瞪大眼睛四处张望,差点没从浴池里蹿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君长烬若无其事的撇下手,凤眸微阖,自顾自的洗浴了起来。
白挽梨的眼神很快落定在了身前那个容色绝艳的白发男人身上。
气得小牙根直痒痒。
葡萄眼愤怒的瞪着男人,气鼓鼓的。
亏她刚刚还觉得他变好了一点点呢!
结果还是原来那朵乌漆嘛黑的断肠花!
君长烬洗浴完毕,暂且没管那只还在生着自己闷气的小狐儿。
凤眸扫到了一旁搁置着许多瓶花露水的瓷器上。
这些全部都是清早拾来的新鲜花瓣,混合着当天晨露一起捣碎而成的花汁。
他捡起几瓶随意扫视了几眼,有洛神花、蝴蝶鸾、君子兰,还有一些他懒得叫出名字的花种。
另一端,眼见白挽梨也泡澡得差不多了,君长烬大掌一伸将小狐狸捞了过来。
“唧唧!”白挽梨火红的皮毛湿漉漉的,刚浸过水的小身子越发娇软无骨,轻盈得仿佛树上落下的红梅花。
被君长烬一抓,刚好心头的恶气还没出,她干脆报复性的甩动着自己的小身躯,溅了君长烬一脸的水珠儿。
君长烬:“……”
他伸出一根指骨,不紧不慢地拂掉眼皮上的一粒水珠。不仅没有动怒反而低低笑道:“小白倒是小心眼子得紧。”
白挽梨被他的笑搅得头皮一麻。
她怎么觉得君长烬已经变态得笑的时候比起不笑还要可怕?
君长烬慵懒垂目,睇她一眼:“甩本王这么一身水,你这身子不想晾干了?”
“唧!”白挽梨先是摇摇脑袋,回过神后又冲着他气咻咻的狂点小脑壳。
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哼,她的记性可好着,没忘了上一次君长烬说着要帮她擦干身子时做了些甚么!
白挽梨狐狸小脸止不住的羞愤,恼怒的对着君长烬狠狠一瞪。
两只小后腿更是拼命的往后并拢住,把她柔软滚圆的小肚子藏得死死。
变态!
是不是又想……
君长烬一声嗤笑:“又是这种眼神。”
他狭长的凤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白挽梨,直把小狐狸看得一脸羞窘。
潋滟如血的唇瓣微张,语态凉凉:“你不会真把本王当做什么洪水猛兽了吧?”
“上一次在马车里,本王那样待你,不过是为了确认一番你这狐儿究竟是公是母。”
“物种不同,你以为你会与本王有什么好结果?”
君长烬伸出一指用力弹了弹她的额头:“想得美!”
白挽梨小爪委屈抱头,碍于面前这个大魔头的威势,敢怒不敢言。
君长烬双眸冷沉,这小狐儿竟从贪念他的美色发展到了妄图想要和他有点什么……
真不知道这小东西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宠兽便是宠兽,他再宠它,它也得摆清自己的位置!
白挽梨被他此刻眼底凉薄冷酷的眼神刺得倒退了一步,小小一张狐脸上神情瑟缩。
“本王便不再碰你。”君长烬垂眸,并没有拿起一旁托盘里的帕子,像上次那般亲手为小狐儿擦拭。
剔骨皙冷的指尖燃起浓郁无比的火系灵力,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暖风吹拂一般,一寸又一寸细致无比的熨烫着小狐狸湿透的一身茸毛。
从耳朵根到小尾巴尖,君长烬倒颇有耐心,挑着最适宜的温度,花费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把白挽梨的皮毛烘得暖暖和和干干燥燥。
“这样总行了罢。”君长烬罢手。
“唧。”白挽梨晃了晃蓬松干燥的小尾巴,一身顿时舒服了许多。
她望向君长烬的葡萄眼里藏着小心翼翼。
她还是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人类时而对她态度温柔,又时而叫她心底胆寒。
人心,当真如此不可捉摸?
难怪美人师父曾数次对她耳提面命,叫她以后若有机会见到人族,也应该尽快离开,保持与他们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