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叫天是不紧不慢的,刮料,湿料……
滕叫天忙到中午,自己弄两个菜,喝酒,外面飘了青雪。
东北的冬季不好过。
滕叫天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扎活是最好的,可是他现在他的心有点乱,南北离纸,对滕叫天来说,也是一个影响,他本想着是把纸铺留给南北的,看来人家是不稀罕了。
纸铺也许是走到了穷途末路了,现在扎纸活儿的,除了马牛男女童之外,已经很少再有扎其它的了,其它的都是现代的了,印刷折粘而成的,房子,汽车,手机……
完全就变了味儿。
姚纸的传承变化,滕叫天也觉得是一个路数,但是捞阴的,不出阴,违行,是要命的,这点姚纸应该是清楚的,可是……
滕叫天也不去多想了,喝完酒,就进扎房备料。
手机响,他也不接,躲纸就是这样,就像人消失了,跟死了一样。
滕叫天忙到晚上,喝酒,休息。
天黑后,不能开灯,他只能休息。
半夜,马铃又响起来,不是院子里的,而是门口。
滕叫天不动,听了一会儿,接着睡。
早晨起来,滕叫天也不去门那儿看,就是吃饭,进扎房,扎三十六伶女。
滕叫天慢慢的心也静下来了。
半个月了,滕叫天扎出来六个伶女,他完全没有料到,会那么难,还没有修扎,还没有点睛。
十点多,他听到后院“咕咚”一声,有人从墙上跳进来。
滕叫天没动,拉开门的是南北。
“师父,你……”
南北打了无数的电话,门也敲过多少次。
“你出去,说我不在这里,我在躲纸。”滕叫天阴着天。
对于南北的离纸,滕叫天是高兴的,不能让孩子像他一样,折腾着这个纸铺,他更希望南北不再捞这个阴。
“嗯。”
南北出去了,滕叫天摇头,其实,他也看不清楚,最后的路要怎么走。
滕叫天扎伶女二十天,出了九件活儿,他完全没有想到,会那么的复杂。
二十天,躲纸,滕叫天想着,是不是要开纸,他还是决定,把伶女扎完,再出去,接着躲。
那些吃的喝的,他省着吃,省着喝。
马铃在半夜响了两次,就是在纸铺门口,应该是扎骑又来了,滕叫天根本就不理会。
滕叫天躲纸五十六天,也是到了年三十。
伶女三十五扎,剩下最后一扎。
开纸,扎幌挂上,但是换成了黄色,扎幌是青白色的,黄色是开纸不开扎。
带白头的对联也粘上了。
有人进来:“不开扎了,滕老板?”
“有纸在身。”滕叫天说。
过年的时候,从三十到十五,扎活也是最赚钱,最好的时候,各纸铺也是忙碌的时候,这期间,扎纸的价格是三倍。
而叫天纸铺的规矩就是,从三十到十五,所有扎纸都是不收钱的。
滕叫不开扎,他说有纸在身,也是伶女没扎完,他没有心思开纸,开铺不开纸。
南北和姚苗苗下午来的,带着菜。
“师父,过来和您过年。”南北说。
滕叫天挺开心的,就自己的女儿滕小晨,一直没有一个电话,人也不见影子,这恐怕是她母亲说了什么。
“南北,你们忙去吧!”滕叫天说。
“滕先生,我们是真诚的。”姚苗苗说。
滕叫天也没有再说什么。
南北和姚苗苗陪着滕叫天过了一个三十,初一早晨离开。
滕叫天坐在铺子前,喝茶,冷清的街,冷清的铺子,往年,滕叫天的妻子都会带着女儿过来,陪着他,尽管这个历史学的教授不喜欢纸铺,但是也能来。
纸铺三十不离纸,就是三十纸铺不能没有人。
纸铺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请十几个搭纸过来,也是热闹,如今冷清如纸。
捞阴的,最终都不会逃过这一劫。
叫天纸铺千年,就记事中,也有记录,捞阴,结局都不是太美好。
滕叫天也不想太多,不能去想。
快中午的时候,伊一元来了。
“滕先生,过年好。”
“伊先生,过年好。”
进来,喝茶。
“伊先生,这正是忙碌的时候,您真是有空儿……”滕叫天说。
“伊正带着搭纸在忙,我也不想再插手了,累了。”伊一元笑了一下说。
“喝一杯。”
滕叫天弄酒菜。
喝酒,伊一元说,滕叫天躲纸五十多天,他们都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
伊一元所说的他们,就是扎行的人。
看来是有人关注着叫天纸铺。
“什么躲纸呀,我就是心烦了,不想干活,南北离纸,让我觉得这纸铺也没有什么意思。”滕叫天说。
“滕先生,我也听说了,先离了婚,徒弟离纸,我们捞阴的,就这样,我妻子十年前就死了,如果不干这活儿,我想也不会的。”伊一元说。
“不说这个,活儿怎么样?”滕叫天问。
“从早忙到半夜。”伊一元说。
东北就是这样,天冷,年纪大了,死的人就多,这个南城,年轻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老年人了。
“唉,真不知道我死的时候,南北有不能给我扎纸。”滕叫天说。
“南北那孩子仁义,这点你放心。”伊一元说。
“现在到是这样,人会变的。”滕叫天说。
“别想那么多了,你躲纸的这五十多天,真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伊一元说。
“什么事情?”滕叫天问。
“唐扎出了事儿了,听说的,我到是没看到,说是扎骑在唐扎连着出现了三天,三马,三天后,唐三儿就被马给踏了,现在还在医院。”伊一元说。
滕叫天愣住了。
“巧合?”滕叫天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马是一个农民赶着马车,到南城菜市场卖白菜,马毛了,就把唐三儿给踏了,听说是踏到脑袋上,人事不省。”伊一元说。
“这和扎骑的出现,似乎没关系。”滕叫天说。
“听说,扎骑连着三天出现,唐三儿也毛了,他去菜市场买菜,看到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上去抽马,马就毛了。”伊一元说。
滕叫天闭上了眼睛,洗纸最可怕的就是洗心,心不安,则杂乱,乱则生事。
但是滕叫天更愿意相信,这是巧合。
这扎骑也来过叫天纸铺两次,半夜听到马铃声,滕叫天没理会。
这就跑到了唐扎去了?
这事有点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