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十分昏黑,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黑压压阴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感,让人感到窒息。
皇陵。
冷风吹拂过室内高悬的白纱,轻纱高高扬起又轻飘飘落下,隐约间透出蒲团上跪着的白衣男子。
冬画眉眼染上一丝担忧,双眸盯着男子苍白似雪的侧脸,语气忐忑询问:
“殿下,我们被凤君强行送至皇陵有两天了,他究竟想做什么?”
凤殊缓慢抬起眼皮,眸中无甚情绪地看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淡淡道:
“无非想要本宫的命罢了。”
那日他为了躲过齐凤君的算计,特意装晕晕倒在众目睽睽的高台上,本以为如此就能躲过一劫。
可谁知,第二天凤武帝的圣旨就送到了舒云宫,夸他主动请旨去皇陵守灵孝心可嘉,特派数百名皇家护卫护送。
呵呵,他那母皇向来不管后宫之事,而今突然插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定是齐凤君替自己请的旨。
旁边的冬画听见齐凤君要在皇陵动手,惊的倒吸一口凉气,颤着嗓音怔然问道:
“啊,这,这太凤君刚薨世他就这么做,他就不怕旁人怀疑吗?”
凤殊嗤笑一声:
“怕?他还知道怕是何物?”
那毒夫在后宫作威作福多年,母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致纵容,弄得他这些年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以前还知道做做面子,现在倒好连诓骗陛下的事儿都做得出来,如此胆大包天,他甚至都怀疑下一步齐凤君是不是要假传圣旨?
想到这儿,凤殊侧头望了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语气严肃吩咐道:
“让凤十她们在殿外换班值守,本宫已入皇陵两日,齐凤君怕是要等不及下手了。”
冬画咬了下唇,犹豫道:
“可是我们只带了二十名凤羽卫,人数太少,再一个,陛下赐的护卫咱们也不知根知底,说不定其中就有齐凤君的爪牙。”
“他想杀殿下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真要动起手来您岂不是危也?要不然,要不然殿下别在这守着了,赶快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凤殊摇了摇头,正想说此方法无济于事,如今整个皇陵怕是都在齐凤君的监视之中,但他这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外面传来的打斗声打断。
闻声,凤殊双眼猛然睁大。
第一反应就是将身边的冬画塞入香案下,低头望着蜷缩在桌底的人,急声交代了两句:
“等会不管屋内发生何事,你都不许出来,外面那帮人针对的是本宫。”
“风十与侍卫若是不敌,大不了把本宫杀了她们就离开了,你莫要白白送了性命,叫本宫坟头没个烧纸钱的人。”
说完,他迅速将黄绸做的案布放下,整理的恢复原样。
随后视线快速在殿内扫视一圈,“蹬蹬蹬”几步跑到用铜器做的蜡托前,双手吃力的举起退缩在墙角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口。
下一秒。
“砰——”
紧闭的房门被人自外踹开,数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手提染血的长剑冲了进来。
见到蜷缩在角落的二人,打头的黑衣人眼中划过狠厉的幽光,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送五皇子上路。”
她话音刚落下,旁边的手下就从怀中抽出一根长长的白绫,看似随意却稳稳抛到对面的同伙手中,二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而后将狠辣的眸光射向凤殊,手掌猛然扯紧绸缎,明显一副勒死人的架势朝目标而去。
另一边。
凤殊望着步步逼近的两名杀手,他紧攥烛台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眼含希翼地看向殿外,心中期望着凤十与护卫来救自己。
可说巧不巧,就是他这么一瞥正好望见自己的贴身护卫凤十不敌众多杀手围攻,被人一刀割喉。
霎时间,脖颈间喷出一股鲜红的血液,立刻倒地身亡。
凤殊当下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的深潭一般,浑身冰冷刺骨猛的打了个哆嗦。
心下一颤,前所未有的无尽酸楚与愤怒攻上心头,他只觉嗓子干哑,眼中变得氤氲:
想活着就如此难吗?
他凤殊上辈子究竟是何十恶不赦的恶人,叫他来世间短短十几年光阴,却受尽了苦楚。
皇家的身份,低贱的命。
大概……,形容的就是他吧。
罢了,罢了。
死了也好。
这辈子还完了孽,下辈子希望他生在平常人家,爹爹疼母亲爱,该是多好啊!
他这一辈子未尝过被人疼着是何种滋味。
应该,很幸福吧!
凤殊的手渐渐带着一丝不舍的松开,一刹那间,紧攥在掌心的烛台脱手而落,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之后,再无任何动静。
对面。
两名杀手此刻已到近前,双眼毫无波澜的往下一压,二人互相配合扣住凤殊的肩膀将人按跪在地上,手中长长的白绫绕着男子的脖颈缠了两圈。
而后两边用力一拉,猛然间,布料勒紧皮肉的“咯吱”声在大殿中不绝于耳。
地上。
凤殊面色涨的通红如血,只感觉脖间似是被柔软敷贴的水蛇紧紧缠绕,巨大的窒息感传遍他的口鼻。
他口中涌出血沫,流淌而下,将胸前的衣襟染成一片猩红。
凤殊的眼神逐渐模糊,大概是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
他嘴边勾起一抹浅笑,然而唇角还未落下,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忽的喷洒在自己脸上。
隐约间,凤殊看见一片绯红色的衣角一闪而逝,随即歪头昏死了过去。
……
勤贤殿。
姬十安冲上首的凤武帝施了一礼,转头看向跪趴在地上一排五花大绑的女子,禀报道:
“陛下,一共七人现已抓来。”
凤武帝微眯着眼,冷冷望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众官家子女,点了点头,说出口的话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来暗含极大的不悦:
“好,好,齐国公府,武安侯府,大理寺少卿……,你们这七家好的很呐,不愧是京中名门,朝中重臣之家啊,养出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好。”
说完,女帝大手一挥:
“来人,宣这七家的主事人来。”
押送齐灵微几人进来的御林军此时还未走,听见凤武帝吩咐领命道:
“是,陛下。”
凤武帝轻“嗯”了声,随即一皱眉头,眼底多了丝探究蓦地看向姬十安:
“苏沅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