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壮汉是肖光,戴着人皮面具。
跟他身后下车的,是个五十余岁方头大脸的胖子,他叫徐剑,也是唐山[蜂门]的人。
此时,他的身份是管家,化名刘岩。
徐剑走了过来,微微躬身拉开另一侧车门:“老爷子,请!”
嘭嘭嘭!
后面的几辆陆巡都在关门,十几个汉子围了过来。
这些人都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动作麻利。
徐剑单手扶着门框上方,这是避免下车的人撞头,一个颤颤巍巍的干瘦老爷子下了车。
汪玲连忙绕了过去,娇声道:“爷,您慢点儿......”
老爷子穿了套白色棉布唐装,脚蹬布鞋,身子虽说佝偻着,可神情倨傲。
他是唐山[蜂门]汪汉手下的蜂王之一,名叫石锰。
此人在[蜂门]的地位,与被我扔进去的金把头,也就是金大凯地位相当,只是带领不同的“团队”而已。
装扮成管家化名刘岩的徐剑,是他的左膀右臂。
望着这神气活现的老家伙,我都不得不服气,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可人家装扮好以后,毫无破绽,怎么看都是七八十岁的模样!
最主要的,还不是我的手艺!
我的身份是司机小王,而肖光则是汪玲的贴身保镖。
我深度怀疑这家伙有私心,本来这是我的定位,结果让他抢了去。
大厦台阶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惊讶地看着我们这些人。
肖光打开了奔驰的后备箱,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又过来几个保镖,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
老态龙钟的石锰抬头看了看大厦,一口浓郁的广谱:“走吧!”
一行人走上台阶,吸引无数目光。
汪玲挎着石锰,身后跟着肖光、徐剑和我,余下那些人分开左右。
坐电梯时,只进来四个保镖,其他人坐另一部梯,明明还很宽敞,却没人和我们挤。
或许是这一行人,谁看了都犯寻思,还是离远一点儿好。
1209,是余达明的办公室。
之前以为他有店面,一调查才发现,这家伙十年前就把潘家园的店兑出去了,现在属于公司化运营。
说是公司化,其实也就是个办公室,连个前台都没有。
徐剑上前敲门,好半天,一个头发微微散乱,花裙子满是褶皱的小媳妇开了门。
看到门外这么多人,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们?你们……”
徐剑说:“我昨天给余老师打过电话,羊城收藏家协会刘副秘书长介绍来的。”
她“哦”了一样,不等再说话,脚步声匆忙响起,余达明迎了过来。
此人身材微胖,眼睛很小,留着一个“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型。
我发现了,头发越少的人越舍不得剪。
余达明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场合,都习惯性地拿出一把小木梳捯饬两下。
我清楚地看到,他裤子的前开门拉锁开着。
都这个年纪了,还有这个闲心?
瘾挺大呀!
徐剑拱了拱手,“余老师是吧?我叫刘岩,咱们通过电话,羊城陈氏家主陈世元,登门拜访,请问方便吗?”
余达明打起了哈哈,“是是是,刘秘书长可是老朋友了!”。
估计之前他没太当回事儿,此时见到门外如此场面,连忙把三七门敞开,“快请,快请!”
徐剑弯腰伸手:“老爷,请......”
汪玲瞥了一眼那个小媳妇,脸上满是不屑,昂着头,挎着石锰往里走。
肖光双手捧着锦盒,严肃地像捧骨灰盒一样。
他身后的保镖跟进来五个,手里同样都捧着或大或小的盒子。
余达明和那个小媳妇在门口低语了几句,小媳妇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飞吻,这才有些不满意地扭动着腰肢走了。
办公室不小,一整面墙的博古架,摆放得满满当当。
前面有张办公桌。
左手侧是张自然边儿的实木大板茶台,看着至少有一米宽三米多长,上面是一些紫砂和青花茶器,桌前摆放了几张胡桃木的清式官帽椅。
徐剑介绍道:“这位,就是羊城陈氏集团董事长,陈氏家主陈世元先生!”
余达明腰都弯了,连忙伸手。
石锰佝偻着身子背着手,只是抬了抬大眼皮。
余达明有些尴尬。
徐剑就像没看到一样,依旧不卑不亢,“这位是陈家孙长女,陈翠翠小姐!”
余达明这次学乖了,喊声陈小姐好后,伸手说:“请坐,快请坐,我给贵客沏茶......”
我上前两步,在兜里拿出一块白色手巾,哈下腰,将中间一把官帽椅擦了个干干净净。
起身叠手巾时,我注意到了余达明眼中的惊讶。
要的就是让你惊讶!
汪玲搀扶着石锰坐下,她坐在了一旁,其他人都站在身后。
余达明做回茶桌对面的主椅上,开始烧水。
我知道,这货已经被眼前的阵势以及做派惊到了!
石锰耷拉着眼皮不说话,汪玲翘着二郎腿,东瞅瞅西看看,很是放松。
徐剑说:“不好意思,余老师,能用我们的水吗?”
余达明就是一怔,“用、用你们的水?”
“是的!我们老爷从来不喝外面的水!”说罢,徐剑微微侧身,一个保镖抱着个盒子上前一步。
徐剑伸手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胖墩墩的玻璃器皿,里面装满了水。
他说:“这是我们老爷刚才玉泉山讨来的水,您烧这个吧!”
这逼装的,我给打一百分!
这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去唐山找[蜂门]老爷子汪汉谈完这件事后,他就喊来了石锰和徐剑。
如何做这个局,我只是提了个框架,细节都是他们完善的,而且是惯用的套路。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专业呢!
就说衣服吧,绝对不能穿市面上常见的名牌,清一色手工缝制,商标你都找不到。
至于价钱,慢慢琢磨去吧!
余达明接过玻璃壶,刚要往他的烧水壶里倒,徐剑又说:“不好意思,还是用我们的壶具吧!”
又一个保镖上前,徐剑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把黑黝黝的壶,看着年头不短了,像个铁壶。
“这是大理州鹤庆县新华村寸家第五代家主,亲手为我们老爷打造的纯银壶具,用这个吧!”徐剑说。
“好好好!”余达明接了过来,倒好水又尴尬起来,“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碳火......”
“我们有!”徐剑又一次侧过身。
紧接着,泥炉、木炭、茶叶、紫砂壶、青花盖碗、茶漏、公道杯......一样又一样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