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像漫无目的的走在长长的街道上。
在长街的尽头,有一面石墙。这是街的尽头,路的拐角。深绿色的苔藓爬满了墙壁,阳光似乎也不光顾这个地方。
“嘤、嘤、嘤、”
街头传来一阵呜咽声,重明竖起耳朵四处搜寻,杏寿郎看见少女焦急的样子,也听到了细碎的呜咽声,听起来像是小狗的声音,于是也凝神去找。
他与重明不同,学习过呼吸法的人运用呼吸法,很快就将小狗找到了。
他在碎石堆里扒拉出一只脏兮兮的小灰狗,“你在找这个吗?”
重明点点头,在看见小灰狗的一瞬间两眼放光,“哇!好可爱!”欢呼着奔向杏寿郎,突然的活泼让杏寿郎有些不知所措。
“它好脏啊,我们找个地方洗洗它吧。”一双祈求的大眼睛看着他,本来就乐于助人的他怎么会拒绝呢?
“好。”
“走吧。”
重明走在前面带路,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姐,你不是东京本地人吧?”
“嗯。”
她回答的干脆,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她不禁轻笑。
“你在想什么呢?”
少女歪着头问他,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知为何,对面对这双眼睛,心里不由得有些心虚。
“没想什么。”
“嗯——行吧。”
“你这身衣服是从哪里买的?”
杏寿郎盯着她胸前的同心结扣,问她。
重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手指指着一家外国人开的商会,“那儿,有很多别国的衣服样式,我喜欢这个,就买了不少。怎么了?”
“没什么,记忆里好像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也喜欢穿这种花纹的衣服。”
“哦?”
重明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没想到这小子意志力够强的,那点精神污染好像奈何不了他。
“是什么人呢?你还记得吗?”
“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有话要问她。”
“那是很重要的人喽?”
“那倒不是,不如说是敌人。”
“哦。”
重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杏寿郎却突然想到什么,问,“小姐,你都能买很多衣服了,应该不是无家可归的那种窘态,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
“如果无事的话,我送你回家吧。”
“……”
“我家离这儿很远,暂时回不去。”
杏寿郎笑了笑:“那就回你昨夜休息的地方。”
重明想了想,她昨夜呆在望风小镇,离这儿可谓是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距离,以她如今人类的脚程,怕是回不去。
但是……她倒是真有一个地方可以去,而且那里也很适合给小狗检查身体。
“那走吧。”
重明脑子里打开了地图,上面标注着离这里最近的藤之家的位置。苏眠雪曾经在那里养过伤,所以那里有一个锚点,她现在甚至可以直接传送过去。但是她很想看看,她把这位炎柱带到了藤之家之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藤之家的位置不在城内,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路一直走,人类的身体确实脆弱,她现在都能感觉到累了。就是那种受伤状态下,还未进食的饥饿的感觉。头脑发胀,脚步虚浮。
她随手扯了一张大叶子顶在脑门上,瞬间就舒服多了。
“你还好吗?”
“还好,不过你还真的不厌其烦的陪着我,让我有点吃惊。”
确实,现在的她对于这个人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请她吃饭已经仁至义尽了,还陪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甚至从对方的行为和表现来看这可能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但是他还是在陪着她。
“我不知道,但是你的行动很明显是有目的的,你想去哪儿?我直接带你去吧。”
“嗯……”重明的视线落在他的佩刀上,装作无意间问道,“你带着的这个,是真的刀吗?”
杏寿郎的手立即抓紧了刀镡,“当然是真的。”
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重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么紧张的抓住刀,难不成还怕她抢了不成?
“如今政府不是颁布了禁刀令吗?你怎么还带着刀招摇过市?”
“这是我的职责。”
“你的职责怎么还需要带着刀啊?看你也不像是警察的样子,难不成,你是试刀犯吗?哎呀呀,可怕可怕。”重明捂着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但是双方都知道,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两人的脚程不算慢,很快就到了郊区,但是走着走着,杏寿郎就感到了不对劲,这条路,咋这么熟悉呢?
“到了。”
穿过重重迷障,来到藤之家对于重明来说简直如鱼得水,这都让杏寿郎有些怀疑了,这是她的家,那她是谁?看她也不像是同事的样子。
“你确定你家在这儿?”
杏寿郎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样子,一扭头看见重明也在看他。
“这位小姐,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带我进去吗?”重明不理会他的问题,突兀的问道。不过这也暴露了重明对杏寿郎的有意性引导,正常人不会在自己家门口问别人能否带她进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杏寿郎看见藤之家门口的那只鎹鸦,心中了然,原来主公大人一直在看着他。那便看看她想干什么。
“走吧。”
看来主公大人对这个人很感兴趣,既然她能知道鬼杀队费尽心思藏起来的藤之家,就说明她可能还知道更多的东西,就凭这一点,他就必须探明这个人是敌是友。
若是盟友,那便好。若是敌人……
想必主公大人也是这个意思,才会让他带她进去。
重明倒是有些惊讶,这么容易就让她一个陌生人进去了?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当重明喝下那杯茶之后,昏昏欲睡的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已经是不认识的地方时,她在心里怒骂一声:玩不起!真有阴谋啊?!
想不到啊,那个长得像猫头鹰的男人会给她下药?
事实证明,重明对杏寿郎的理解没出错,下药的是隐队员,把她扛过来的也是隐队员,杏寿郎不解,但是在知道了是主公大人的意思后,便将信将疑的跟了上去。
他不相信主公大人会做这种事,为何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防备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于用药。
重明在黑暗中醒来,身体的疲累感昭示着她还是个人类,幸好。
“晚上好,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将你请过来,我想见你很久了。”
她坚强的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人时,有些惊讶,立即坐直了身子。
“产屋敷耀哉,你还会抓人?想见我?难道你认识我吗?”
“抓人不会,抓鬼倒是会。我们不该认识吗?”耀哉的笑容一丝不苟,但在重明眼中,老有种渗人的感觉。
“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上弦四吧,重明小姐?”
“……”
良久的沉默,重明已经在心里给这位主公大人扣了无数个6。本来在这样的人面前,装傻就没什么用。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产屋敷耀哉是怎么猜出来的,她现在可是个人类啊!这咋猜出来的?
“你咋知道的?我没记错的话,我现在是个人类吧?”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话,你是怎么变回人类的?还有,你为什么要袭击炭治郎一家,又为什么和蝴蝶她们接触?你既做了一只鬼该做的事,也做了鬼不该做的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重明小姐,其实你的身份很好猜,如果你没有带杏寿郎去那里,我可能还想不到你与重明会有联系。你的回答呢?”
重明挠挠头,屋里看似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她背后凉飕飕的,总感觉那屏风后至少五个柱在对她虎视眈眈的,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好几把刀横在她脖子上。
她没有被束缚,说明产屋敷是主张与她和平相处的,想必是与其他人废了不少口舌。
重明正坐的端端正正,平视着前方,多余的动作她也不敢再做。
“大人,我没有成功变成人类,也就是说,我随时可能变回去,所以,你还要留我吗?如果我变回去,无惨可能会知道这里哦,而且我说不定会把你们全杀了哦,你现在有机会杀了我,你要动手吗?”
“???”
产屋敷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这番话,他僵住了,他没有想过杀了她,因为她相对于被杀死,活着或许对他们来说有更大的用处,在这场战役中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去世,所以他是不打算杀了她的。
但是屏风后的人可不这么想。
“恶鬼,你的尽头只有化为灰烬。”
一个满脸伤疤的男人举着刀走出来,刀身凌冽的寒光似乎真的让人感到寒风阵阵,重明不禁打了个寒战。刀与刀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哀鸣,重明忍不住转头去看,是小芭内。
居然是小芭内,那个视恶鬼为仇敌的小芭内为何会救她?
“小芭内,你做什么?”
不死川实弥不解的怒吼,小芭内看起来也十分迷惑,“我不知道,是谪丸,它说她是……”
“是谁?啊?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解释你为什么会护着这只鬼!”
小芭内清秀的脸庞有些无措,谪丸在他的颈窝钻来钻去,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
“退下,实弥。”
产屋敷的命令对这些人来说就像圣旨一般,他们会遵守,会遵守,但是不代表杀心会消失。
“为什么?主公大人,要是她变回了鬼,这里不就暴露了吗?”
“实弥,不要着急。”产屋敷耀哉的话语无论何时都是不紧不慢的,没来由的让人感到安心。
“重明小姐,你还剩多少时间?”他耐心的询问,就像在询问一个老友。
“我不知道啊~”
听到这漫不经心的回答,众人皱起了眉头,手中的力道不断加深。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实弥好像很暴躁,但是重明是真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这个事情归根究底还得怪她那个不靠谱的系统。
半天前。
“宿主!宿主!不好了!”
系统绝望的在重明脑内嘶吼着,给她听得恨不得将这东西从脑子里揪出来。
“说,别嚷嚷。”
“是这样的,我有个同事,它的宿主今天完成了任务,所以大家都在庆功……”
“那不挺好的吗?怎么了?”
“是这样的,所有系统都去庆祝了,然后你的那个体验卡是需要系统维持的……”
“哈?所以?”
“我不会在大白天变回去吧?有这么坑的?”
“不会不会的!它为了不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就把你的状态锁定了,等它回来再解封。”
“所以,宿主,您的体验时间无限延长了呢!”
“……”
“你猜我开不开心?”
“呃……对不起m(._.)m”
“……”
“看来你的权限还是太小了,我们尽快升级吧,有什么我现在能做的吗?”
“宿主!我太爱你了!你稍等,我一定会找到适合你的任务的!”
于是……
时间回到现在。
产屋敷冷静的将重明的双眼蒙上,并打开了屋顶的机关,一束束紫藤花倾泻而下,独有的草木芳香钻进她的鼻子,有些痒痒的。
“如果你真的变回了鬼,那你就消散在这间屋子里吧。”
“很抱歉,重明小姐,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重明唇角微微勾起,“没事,我理解。”
“能不能撤掉眼罩?我不想当个瞎子。”
“抱歉,不能,你不能有一丝机会将任何东西共鸣给无惨。”
“……”
“可是我真的不想当个瞎子。”
“重明小姐放心,我们会有人照顾你的。”
“……”
放心不了一点。
“对了,”重明突然的声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众人,“那只小狗在哪里?”
听到这话,一只脚已踏出门槛的杏寿郎又退回来,看着被黑色的布料遮住半张脸的少女,“拜托人家养了,不必担心。”
“你在哪?”
在黑暗中,她想抓住那道声音,双手不受控制的在探寻,可是她什么也不会找到,所以只会更不安,更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