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在社会中找到自己对应的阶级。
比如农民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工人阶级等等。
而每一个阶级又会对应其自身所拥有的局限性。
就比如说太平天国造反失败,就是因为他们无法突破农民阶级的局限性,所以他们才会失败的!
官僚阶级则不一样。他和王朝周期律一样,总是不自觉的300年一轮回。
但他又和王朝不一样,因为不论王朝如何更迭,时代如何变化,他们的生命力依旧顽强,官僚阶级仍然是深深的扎根在了各处的土地之上。
百姓的父母官和狗官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是否对特权过分追求,以及对权力是否滥用。
它有局限性,但是它也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
就如同路边的野草,只要没有人为的干预,他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生长起来,让人看不清楚它掩盖着的到底是路还是坑,并让人在走每一步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把脚崴了都是小事,要是下面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那场面~啧啧,想想就壮观。
可偏偏你拿它还没有办法,割了这一茬还会有下一茬。每次王朝更迭更像是一次大规模的吏治清理,这次长歪了,砍掉之后再重新种一株。
歪了砍,砍了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官僚日子不好过的时候,一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都会相对来说要不错一些。
就比如朱元璋的时候,天下经过元末暴乱,经过洪武一朝之后,他攒一下的家底儿直到永乐七征的时候才堪堪用完。
在说雍正朝的时候,如果不是那10年励精图治,整顿吏治,乾隆算个屌。
再然后就是伟人的时候~
至于大清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已经病入膏肓。已经走投无路的他们只能尽可能多的拉上更多的人为他陪葬。
这也就是现在荣成志向最大的死节。
他想救朝廷,但是他没有权。
官员有实权,但是他们都不想救朝廷,所谓铁打的官员流水的皇帝,大不了重新认个主子而已,他们能比现在过得更差吗?
不能够啊!
一边是开国功臣,一边是壮志难酬,老东西们始终保持了高位,就是死赖着不肯让位。再搭配上现在的局势~懂的都懂啊。
至于皇帝,哎,从荣成对他的解释中徐来听出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东西。
尊敬他叫他一声皇帝,不尊敬他老子让他入土,就他现在的境地比泰叔还不如,还能指望手底下那些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大臣听他的吗?
官僚的局限性嘛,从他诞生私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拖着整个体系为他陪葬!
“大清真的要亡了吗?”荣成不得不再一次面对这个事实,即便之前徐来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了,他自己也不止一次的推断出类似的结果。
可对于一个典型的唯心主义者来说,荣成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现实。在他的认知之中,他所具有的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不得不主动的去承担更多的责任,主动的将这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肩上。
他始终相信现在的朝廷只是枯枝败叶,但根基犹存,大清的气数还没有尽。
对此徐来也只能叹息一声,便随他去了。
“你就不再劝劝他吗?”待到荣成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之后,简涵这才悄咪咪的靠到了徐来的身边,戳了戳他,“不论怎么说,他也是个旗人~”
"旗人怎么了?旗人就能救这个朝廷了吗?"徐来也不知道,一旦朝廷崩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可是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再走之前的那一条军阀混战的老路。
要知道南方现在可是相当的稳定,虽然说官方记载的是朱匪,可实际上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知道。
即便是这些人再怎么的无能,只要他们能够顺利北伐,达成史上第二个成就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是朱元璋,也应该不会是李自成吧。
至少这么多年了他们对长江防线的压力依旧存在。要不然朝廷也不会主动的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要编练新军。
可简涵的心思却没有在这里,他再一次小心翼翼的问着徐来。
“这朝廷是真的要垮了吗?”
对于自家兄弟,徐来也没有隐瞒,毕竟在这世上除了徐老太爷以外,他最信任的就是眼前这个稍稍不靠谱的家伙。
“确实,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和前朝的天启很相似吗?”
“那你的意思是说,一旦当今皇上驾崩,南方朱匪一定会打过来吗?”
这倒是徐来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说到底他还是对南方的形式不太了解。不得不说在思想管制这一方面,朝廷做的相当不错的。
敌人是谁他们不知道,敌人的政策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甚至连敌对的领导人姓什么叫什么,他们还是不知道。
在这样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之下,就算是神也不可能做出准确的判断,更何况是徐来。
拉不上来的他只能恼羞成怒的吼上一句。
“咱们想这些做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咱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在做好刘大人交代给咱们的事情。即便牛大人没有说如果办砸了的话,接下来会对我们有什么样的处置。 ”
“可你不会真的以为人家不说,别的人就不会做了吗?这一次刘大人明面上就动用了太多的关系了,零件的加工,准时的交付以及给那几位老大人希望。要真的办砸了,咱们估计也过不了像现在这么自在的日子了。”
“不会吧!”简涵终于有些担心了,“就算办不成事儿,也不是咱的问题啊。再说了那些洋玩意儿你也是第1次做,失败不是很正常的吗?”
对此徐来默不作声。
同样是局势的问题。
如果放在几年前或者几年后,他有的是试错成本。
可是在这个旧皇病危,欲立新君的时候,任何错误有可能会被政敌无限的放大。刘明的一系列手段实际上就是要造成徐来已经是他麾下人才的既定事实。
徐来有没有答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外人是怎么看的。
毕竟所有人都是活在别人的口中。只要造成了既定的事实,他也就只能乖乖的到刘明碗里去,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
要是现在他把事情办砸,东西做不出来都是小事,在老大人面前丢了刘明的脸才是最大的事故。
一旦出现这样的事故,刘明的仕途估计也到头了。到时候这断人前程之仇会被怎么报复,徐来可是清楚的很呢。
···
京城。
徐老太爷已经来到这里三天了。
最近几天他整日忙不得的和老六奔走与各个大人的府邸,希望能够见那位大人一面。
可是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礼物还是没有送出去吗?”徐老太爷双眼通红的看着老六,与在徐来面前和蔼可亲的表现不同,此时的他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凶狠饿戾样子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不寒而栗。
即便老六对许老太爷相当的了解和信任,可在看到他这样一副表情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打一个寒颤。
“老爷,和上次一样,所有咱们拜访的大人全都闭门谢客,不肯见咱们。”
这也是徐老太爷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一次他可是真的被吓住了!
作为地方豪强,徐老太爷可是从底层摸爬滚打,爬到现在的地位上的。对于官场上一系列的弯弯绕绕他也是一清二楚。
他不怕官员贪,更不怕他们收礼收钱。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价格,在朝中当官,也必须遵守他们的规矩。
要知道现在的京城可是一个极其讲规矩的地方。多大的官收多少的钱办什么样的事儿都有一张清晰的收费表,这也是所有官员必须遵守的默契。
没有人会私自更改,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更改了,利益受损的也只会是他们。
可不能把市场给搞乱了呀!
作为在京中有自己靠山的徐老太爷自然也是清楚其中的门道的。以往的雅贿已经行不通了,现在他只能带着老六直接找上了那些大人的府邸,恭恭敬敬的递上拜帖。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接连的失败过后,徐老爷子才意识到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出事儿了!
原本上一次他派老六到京城里来打探消息,目的就是为了了解一下朝廷现在的方向是什么样的,自己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给徐来谋一个前程。
可等到老六回来告诉他这次带去的礼一样都没有送出去的时候,他慌了呀!
当官的不收礼?这和狗不吃屎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仅消息打探不到,就连礼都送不出去,纵横江湖几十年的徐老太爷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老六的身份被他们看不起,所以才连门子那一关都过不去。
现在他才明白,这天可是真的要变了!
“不能这个样子。现在他们表现越发谨慎,就说明现在的风向越有打探的价值。”徐老太爷默默的思索着,就算上一次变法的时候,朝廷都没有管控的如此严厉,这些大人该收银子还是要收的。
想到这里徐老爷子一发狠。
“老六,收拾东西,咱们换个地方住。”
“是!”
···
倪杰在下朝之后再次来到了英吉利大使馆,在交谈了一阵之后又来到了教堂收摄心神,不得不说在现在的京城之中,也只有教堂周围是安安静静的,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等到他心情调整完毕,太阳也快落山了。
在夕阳的沐浴之下,倪杰来到了银行门口,正当他要进门确认一下自己的存款进度如何了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走到了他的面前。
“倪大人,好久不见。”
“徐盛!你来这里做什么?”倪杰可是被这俩人给吓住了,在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他立刻就调整了回来。
徐老爷子在看到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之后,也知道这家伙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于是朝着周围使了个眼色,“你确定咱们要在这里聊吗?”
两人心里神会,默契的进入到了对面的酒楼之中,徐老爷子早在这里定好了一个包间。
“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的聊聊了。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四周都是我当年的那些人。”徐老爷子气定神闲的坐在上位,开门见山的问道。
“朝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到我那里去的那个钦差是个什么底细?为什么要把编练新军的地点选在那里~”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你会的。”徐老爷子依旧气定神闲,悠闲的喝了一口小酒之后,才缓缓说道,“你不会忘了以前我是做什么的?”
“您的妻子正在翠玉轩挑首饰呢,还有你的大公子也在怡红楼风流快活。至于您的父亲,我只能说一句老当益壮!都一把年纪了,还不修身养性,居然还一次和两个小妾~”
“够了!”倪杰当然知道徐老爷子当年是做什么的,要知道当初他就在被老爷子救下的那一群人当中。那一幕场景可能真是令他毕生难忘。
即便如今而身处高位,在内阁之中谋了一个内阁学士兼攥修的位置,每年也能从他那里得到不少的孝敬。但这并不影响他对于徐老爷子的恐惧,要知道当年徐老爷子仅凭一把钢刀将10个匪徒挨个劈成两半的时候,有好几个人的血全都溅在了他的脸上。
这样的心理阴影可不是那么容易客服的,我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倪杰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可是他想要打听的事情也是他顶头上司三令五申,不得外传的东西。
“放心!”就着他内心正坐着天人交战的时候,徐老爷子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直接戳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我们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在银行里了。并且稍后他还会到东市去转转~”
“十三衙门的人呢?他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为什么要糊弄他们?”徐老爷子玩味的笑容落在了倪杰的眼中,突然就变得如同妖魔一般狰狞。
在官场中待了这么多年的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徐老爷子话中的意思。
“好手段!你的手居然敢伸的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