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青山县的衙役都没有片刻停歇,尤其是在城门口处,着重加强了看守和巡逻。
县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秦霜和姜氏几人便都待在驿站里,鲜少出去。
这日,她们的房门被敲响,郑夫人端着一盘烤鸭站在门外。
开门的是姜氏,郑夫人脸上是温和又客套的笑,说道:
“沈夫人,这是青山县上有名的烤鸭,我见你们这两日似乎并未怎么出门,应该也没尝过这个吧。”
姜氏婉拒了,同时解释道:
“这外面不是在抓什么凶手吗?我们几个孤儿寡母的,万一出去正好碰上了那凶穷极恶之徒,那么后果不堪设想,便尽量减少外出了。”
郑夫人赞同着说:
“的确如此。那贼人连县太爷的府邸都敢烧,更是牵涉到了人命,想来没有什么是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不过郑夫人来这儿是专门送烤鸭的,不可能无功而返,
“这烤鸭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得多亏了你家秦霜上次让解差给我送的斗笠,我身子弱,若是不戴,定会受凉生病,药钱可远远不止这么点儿呢。”
郑夫人好说歹说,姜氏便收下了。
“你不必如此客气,流放路上,大家能帮便帮点,互相照应才更容易。”姜氏道。
郑夫人也满是笑容地点头,这才离开。
待姜氏关上门,早已经被烤鸭香味馋出口水的沈策立马凑上前来,
“祖母,这是什么啊?我也能吃吗?”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在烤鸭上。
姜氏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把他们都喊过来一起吃。”
闻言,沈策一溜烟就跑去驿站一楼喊秦霜等人。
秦霜和苏乐菱、以及沈流都在驿站的伙房。
秦霜给苏乐菱开了个滋养气血的方子,此时借用了驿站的小厨房给苏乐菱和姜氏熬药。
沈流生怕秦霜不让他动手,抓着小扇子表现得认真非常。
“娘,伯母,小流,上楼去吃东西啦!”
沈策人还未到面前,人便已经急匆匆地喊了起来。
苏乐菱有些疑惑:“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是个大娘送来的!”沈策咋咋呼呼,“娘,我们一起去吃吧!”
沈流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药,头也不抬,还让沈策别在这晃悠,别把他的药给撞倒了。
沈策试图说动他:“小流,那个肉闻着可香了!”
沈流只用了一句话便把他打发了:
“我的那份给你吃。”
苏乐菱没太多口腹之欲,一听是肉,更没兴趣了,
“弟妹,你去吧,我便不动了。”
秦霜点了头,和沈策一起上楼。
她先看了烤鸭,确认安全,才让沈策几人分着去吃。
“母亲,这是谁送来的?”
姜氏让她在旁边坐下,一边看沈宿几人今日写的字,一边回道:
“郑夫人。说是为了感谢你上次让解差给她的斗笠。”
秦霜没再往下问,姜氏却有些忍不住,开始闲聊,
“她这人,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是这般端着,一点儿都不想欠我们的。”
秦霜心中微动,“母亲和她是旧相识?”
姜氏鲜少对他人有什么评价,更何况刚刚她这话还隐隐带了点不痛快的意味。
“算不上旧相识,年少的时候见过几面罢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姜氏便轻描淡写地介绍了下。
她与郑夫人年岁相近,年轻的时候在京中都是美名在外。
当时郑夫人对沈寒砚的父亲芳心暗许,便托人与沈家说亲,将沈寒砚的父亲约了出来。
不过当时沈寒砚的父亲已与姜氏情投意合,当面拒绝了她。
郑夫人性子傲,也没纠缠,没多久便与当时的郑国丈定下了亲事。
只是她似乎无法咽下那口气,总隐隐与姜氏和沈寒砚的父亲较劲,无论是嫁衣还是什么别的方面,都要尽力压过姜氏。
京中女眷圈惯是消息灵通,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姜氏便也听说了这事,心中说没有不舒坦是假的,但郑夫人也未做什么其余过分的事情,两人偶尔见了面还是和和气气。
“有人说,她当时根本不喜欢郑国丈,但那时候,郑国丈是京中唯一几个能与你们父亲相提并论的未婚男子之一。”
秦霜被迫听了这么一个八卦,心中只觉得戏剧非常。
“母亲,你是觉得因为你们的刺激,她才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姜氏叹了口气,“也许吧。”
以前她或许还会有些膈应郑夫人,但自从郑国丈出事、自戕于狱中之后,她心里反而更不舒坦了。
总有一种,是因为她,郑夫人才会陷入这副境地的愧疚感。
但她又清楚郑夫人的性子,必定不会想要旁人的同情和怜悯,姜氏便只偶尔让人暗中帮一下她。
秦霜道:“虽然郑国丈出事,郑家家道中落。但我听闻,郑国丈在世时对她极好。福祸相依,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的。”
姜氏颔首,倒也认同这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钻牛角尖。
“我也只是想起来了就随意感慨一下,毕竟现在都自顾不暇呢。”
姜氏对秦霜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沈宿这字写得极佳,倒不是六岁稚童所能写出的。”
秦霜看了几眼,的确很不错。
没一会儿,沈流端着药上来,一本正经地先给秦霜看过了才呈给姜氏,
“祖母,这是你今日的药。”
姜氏夸了他一句,将药喝了。
她喝药的这几天下来,的确有所感觉到药效,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没有以往那么容易疲累了。
珍珠也在一旁笑着说:
“夫人的脸色红润了许多。
那县太爷府的凶手抓不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在这修养总比舟车劳顿的好。”
谁知,她话音才刚落,驿站小厮的声音便从外面传来:
“抓到了!抓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