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府。
主屋上空飘出滚滚浓烟,前庭的宾客有人终于注意到,惊得站起,
“你们看,那是……?”
“走水了!快来人啊!”
后院适时地响起下人的叫喊声,王管家和吴县爷脸色齐齐一变,迅速往后院赶去。
等看到着火的是正房,并且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不可控的情况,就连房梁都岌岌可危,吴县爷暴怒地喊道:
“人呢?都是饭桶吗?这火是怎么起的?!”
王管家一把抓住一个他之前让其看守在这儿的小厮,
“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
那小厮眼神涣散,两股战战,抖得像个鹌鹑,
“我、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为何晕了过去,全无记忆,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王管家气得将人踹了一脚,
“还不快去救火!”
“是、是!”那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
面前的景象已是一片火海,不断地传出火星炸裂、房子里东西倒塌的声音。
王管家的心都凉了。
火势这般……
房中的桑白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吴县爷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脸更是气得涨成了猪肝色,让人去把衙役喊来救火。
却还不等衙役到,便有小厮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跑来了,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吴县爷破口大骂:“有屁快放!又怎么了?!”
“库房、库房被盗了!什么都没剩!全没了!”
吴县爷两眼一翻,仰面倒下去。
“老爷!老爷!”王管家手忙脚乱将人接住。
“给我、给我封锁城门,全力搜查!必须将贼人找到!”
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吴县爷才眼睛一闭,彻底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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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两人远远看到县太爷府一阵兵荒马乱,随后宾客全散了,又有大批衙役进入其中,便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火情。
“大侠。”桑白收回目光,焦急道,
“吴丰此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需得小心为上。”
秦霜正欲点头,却听见桑白紧跟着道:
“等我将家中父母安置好,便来追随你!”
秦霜无奈,怎么还是离不开“以身相许”这套?
她语气淡淡:
“举手之劳,无须挂齿。我本身便看吴丰不顺眼。”
桑白愣了一愣。
随后才点头,看上去还像是有些失望似的。
两人就此分别。
秦霜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衣物换成女装,又将脸上的妆容洗去,抄小路回了驿站。
刚到驿站连板凳都没坐热,便有一群来势汹汹的衙役冲了进来,
“掌柜的,这两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你们这儿?”
掌柜的紧张地迎上去,
“大人,不知这可疑的人是指?”
“生面孔、外地来的、行踪鬼祟的!”
掌柜的哪儿敢隐瞒,立刻便道:
“这两日的确有不少生面孔在我这儿住下,不过他们是京中来的路过这的流放犯,皆有备案。大人若是要查案,我便把他们都喊出来。”
衙役皱了下眉:“流放犯?”
掌柜的点了点头。
衙役道:“喊出来吧。”
掌柜的便立刻去办了,只不过这青天白日的,大多数人都不在驿站中。
“就这么点儿人?”衙役在秦霜脸上多看了两眼。
这年轻妇人倒是绝色。
孔镇出声问:“大人,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去去去,问这么多做什么?管好你的囚犯!”衙役不耐道,也没有多看众人几眼便带着人离开了。
衙役走后,孔镇等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是出了什么事?如此声势浩大?”
“他将我们喊出来,却也没问话什么的,应该便不会再与我们有关了吧。”
秦霜并不担心。
衙役和县太爷府中无一人看到她,更何况她当时还做了伪装,此时就算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
并且此时留在驿站中的人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一看便是没有那能力做出那种惊世骇俗大行动的。
衙役会怀疑到她们身上才怪。
就在这时,驿站小厮从外边进来,用颈上的汗巾擦了下满头的汗水。
掌柜的问:
“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衙役都来过了。”
小厮喝了一大碗水缓了缓,语气浮夸:
“县太爷府中走水了!新娶的夫人都被活生生烧死了!”
掌柜的震惊至极,又有些疑惑:
“那这与衙役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火似乎是人为,府中后院的小厮在火势变大之前都陷入了昏迷,不然也不会严重到一整个正房全被烧光的程度。”
掌柜的听得直惋惜:
“可惜这新夫人了,活生生被烧死,该有多痛苦啊。”
而孔镇等人听见他们的话,脸色也不由得变了一变。
都想起了他们还未进入青山县时遇到的那向他们求救的新娘。
却是世事难料。
上午还活生生的人,此时竟已化作一具焦尸。
他们心中皆有些怅然难受。
“可不是?县老爷发了大怒,眼下城门都给封了,不许进也不许出,势必要将这凶手缉拿。”小厮又道。
孔镇眉头皱得愈加深了,插话问:
“小兄弟,这封城会封到什么时候?”
“这哪儿知道啊,没准一日没找到凶手便封一日。”
孔镇不由忧愁起来。
他们的行程可不能耽误太久啊。
若是这要封上十几日,那还得了?
而此时,与秦霜分别的桑白绕着原路到了自家屋后后山。
她知道现在“新夫人被烧死”这话应该已经传遍了青山县,若是她父母得知,说不定会悲恸地想不开。
她怕引人注意,便在屋后蹲着,想着等她爹娘到这儿喂鸡便能发现她了。
可她等了许久,直等到天都黑了,她爹娘都未出现。
桑白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跳也缓缓加速,跳得飞快。
此时,她顾不得更多,直接跑到了院中将屋门推开。
然而打开门,入目却是一片狼藉。
而她爹娘的尸体就静静倒在地上,地上的血迹流出去好远,已经干涸。
桌上摆着的是她早上离开前,她爹娘准备的早膳,看上去未动几口。
却早已冰冷。
桑白猛地瘫软在地,恨意让她无知觉地抓破了手,温热的血液滴落,落到深红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