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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轿鼓声声(十六)(1 / 1)


松尾举刀时,正好被谷大豹看到。谷大豹心想,狗东西,你在雁浦村欠下了累累血债,现在想一死了之?没那么便宜,不能让你好死!于是,他使出谷家轿鼓的独门绝技——凌空飞槌,甩手将松尾的军刀击落在地。

谷家轿鼓有不少老祖宗留传下来的独门绝技,如“一赶三”“一手二槌”“气功捋绸”等等。谷大豹现在使出的“凌空飞槌”并不是谷家先祖所传,而是谷大豹的父亲谷英海所创。谷英海常年放羊,练就一手用石头打羊的本领,准头极高,相隔数丈距离,指哪儿打哪儿,不带一点偏差。后来,他把这套绝技用到了轿鼓上,扔出的鼓槌就像石头打羊一样百发百中。谷大豹不仅从父亲身上承接了轿鼓其他独门绝技,还得到“凌空飞槌”的真传。这些独门绝技,按照谷家祖训一般不轻易展露。刚才,见松尾要自杀,谷大豹情急之下,才将“凌空飞槌”使用出来。

军刀被击落,松尾又拔出王八盒子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刚要扣动扳机,只听“哐当”一声,又一只鼓槌飞了过来,将他的手枪也击落在地。随着手枪落地,谷大豹来到松尾身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只鼓槌,一左一右抵住松尾的脑袋说,你当然得死,但不是死在你自己手里,而是死在我手里。今天,我就用这两把鼓槌送你上路,为被你残杀的父亲、哥嫂和雁浦村的乡亲们报仇!说完,两把鼓槌用力一挤,松尾的头骨眼看要被挤碎,忽听后面有人高喊一声,大豹,等一下!

喊声是杨万强发出的。他并不是不愿意让松尾死,这个罪大恶极的刽子手死一千次一万次也罪有应得;由谷大豹亲手处死松尾,更合情理,谷家三口人都死在他的手里。只是在谷大豹扬起鼓槌的一刹那,杨万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谷小波怀疑区公所有内鬼向松尾告密,否则敌人不会在夜间偷袭雁浦村。现在需要松尾把这个内鬼供出来,故而得让他多活一会儿。

谷大豹举起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转过身来问杨万强,怎么回事?

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澄清,杨万强转过脸来问松尾,“麻雀”是谁?“鹌鹑”又是谁?

听到这两个名字,松尾怔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看杨万强,摇摇头摆摆手,假装听不懂。

杨万强知道他在装蒜。“九一八事变”时松尾就到了东北,是个中国通,汉语说得很流利。杨万强向马翻译官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马翻译官走过来,点头哈腰地问,长官,找我有啥事?

杨万强指着松尾说这个畜生听不懂人话。我说一句,你给他翻译一句。

让马翻译官这个臭名昭著的民族败类翻译,杨万强是想借他的嘴痛骂松尾,也把他自己好好骂一顿。

马翻译官听了,忙说,好好,长官请讲,请讲。

你们这伙惨无人道的畜生,在雁浦村欠下那么多滔天血债,今天要加倍偿还!

马翻译官嘴唇哆嗦了一下,翻译成“我们在雁浦村欠下血债……”

松尾听到雁浦村几个字,转过身来瞅着杨万强嚷嚷了几句。马翻译官说,松尾问,你是谁?

我是晋察冀边区政府第五抗日区公所主任杨万强。

松尾惊愕了一下,说,你就是杨万强?我的强劲对手。

对手?你不配当真正中国人的对手,你是个野蛮的东洋强盗、残暴的刽子手。

已经当了俘虏,松尾依然不可一世,说,皇军是大和民族的骄傲。我们来中国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反抗、破坏共存共荣就该——

没等他说完,杨万强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一派胡言!一个称为大和的民族却四处发动侵略战争,铁蹄肆虐华夏大地,到处烧杀抢掠,你和在哪里?你荣在何方?应该称你们为大乱民族、大盗民族!面对野蛮屠戮,中国人难道不能反抗吗?

松尾听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不用翻译,他完全能听得懂杨万强的话,只是因为击中了他的要害无法或不愿回答罢了。

让他回答,“麻雀”和“鹌鹑”究竟是谁?

难道这些极其秘密的事情杨万强都知道了?马翻译官心里一震。

原先,杨万强只是怀疑区公所有敌人卧底,但不知道代号是什么。这两个代号是军区情报部门安插在敌人内部的同志提供的,但他们只知道内鬼代号,不知道真实身份。

马翻译官非常清楚“麻雀”和“鹌鹑”的真实身份。杨万强让他问松尾,他心里发虚,不敢翻译。

耿队长在旁边瞪了他一眼,又用枪在他头上比划了一下说,快点翻译!

马翻译官只好翻译过去。

松尾听了撇撇嘴,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忽然,他趁众人不注意,紧跑几步,低头向前面一块峭立的巨石碰去。

谷大豹离松尾最近,见状急忙搬起一面轿鼓向松尾砸过去。松尾被轿鼓砸了个跟头,一个狗吃屎爬在了地上。

杨万强冷冷一笑,想死还不容易吗?说着,从身边民兵手里拿过一杆枪,对准松尾的脑袋就要搂扳机。

这时,谷大豹忽然朝着杨万强喊了一声,等一下!边说边抢步上前,从杨万强手里夺过枪说,你们都别插手。我刚才已经说过,松尾这个恶魔今天一定得死在我谷家人手里!

“啪!”不等谷大豹开枪,倒在地上的松尾突然翻过身来朝杨万强开了一枪,要不是谷大豹眼疾手快推了他一把,这一枪正中杨万强的胸口。狡猾的松尾,把杨万强和谷大豹都骗了,其实他刚才并不是要撞石头寻死,而是看到被谷大豹打落的手枪就掉在前面那块巨石旁,想用撞石头的假象倒下身子捡手枪。谷大豹的轿鼓砸过去反倒帮了他一个忙,他就势倒在地上迅速捡起手枪藏在了身下。

一击未中,松尾自知杨万强、谷大豹不会轻饶他,就把枪口对中了自己的太阳穴。谷大豹没容他扣动扳机,举枪对准松尾的胸脯“啪啪啪”连开三枪,血从他的胸口冒了出来。松尾捂着胸口,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儿后没有了声息,一缕鬼魂飘回了东洋老家。

……

大夹峪战斗胜利结束。打扫完战场,八路军押着俘虏回一分区驻地。杨万强把马翻译官留了下来,要从他嘴里撬出内鬼“麻雀”和“鹌鹑”的真实身份。这时,俘虏队伍里突然跑出一个鬼子,到杨万强身边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杨万强听不懂,就让马翻译官翻译。马翻译官一看这个鬼子,脸色大变。这个鬼子指指死去的松尾又指指自己。马翻译官明白了:他要供出“麻雀”和“鹌鹑”。坏了,他要一开口,“麻雀”“鹌鹑”就彻底完蛋了,我也就彻底完蛋了!

马翻译官不敢也不愿意翻译,低着头许久不开口。

怎么不说话?

杨、杨主任,我、我不明白他、他在说啥。

耿队长用枪一顶马翻译官肉球一样的脑袋,怒喝一声,装你娘的大头蒜!你给日本鬼子当翻译,难道听不懂日本话?

马翻译官吓得往旁边一跳,躲开耿队长的枪,说,长官,日、日语中有些方言我、我也听不懂,就像冀西的方言外地人听、听不懂一样。说完,他偷着用眼瞟了瞟那个鬼子。

那鬼子见马翻译官不给他翻译,很着急很生气,冲上来揍了马翻译官一拳。

谷大豹一看这个情景,知道马翻译官撒了谎,也凑上来敲了马翻译官一鼓槌,说,再不翻译,我把你敲成一团肉酱!说着,抡起鼓槌将身旁核桃树上一根胳膊粗细的枝梢“咔嚓”一声敲断了,随后对马翻译官说,你的胳膊比这根树枝硬不硬?

马翻译官见状吓得身子不住筛糠,忙不迭地说,我、我翻、翻译。他、他说他叫、叫松田次、次郎,是、是松尾中队、队的情、情报官。

情报官?杨万强心里一动,问松田次郎,你有什么话要说?

马翻译官把这句话翻译过去后,松田次郎说,我知道“麻雀”“鹌鹑”是谁。

马翻译官听了非常生气,心想:看来不光中国人有软骨头,敢情这日本人也有软骨头。瞧,八路军还没怎么着他,他就主动招供了。娘的,武士道精神哪里去了?

松田次郎自然算不上硬骨头,但他明白一点:自己伙同松尾在大“扫荡“、在雁浦村犯下了滔天罪行,这次当了八路军俘虏,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不过,他真想活下去,想早点返回日本和古稀老母、妻子女儿相聚。在中国,当他看到一个个家庭被屠戮而家破人亡时,心里就像鞭子抽一样难受。

松田次郎出生于日本北海道一个农民家庭里。他勤奋好学,在早稻田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教师,主攻心理学。他不愿意当兵,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兵力严重不足,就被强征入伍来到了中国,在松尾中队当了一名情报官,并成功策反了“麻雀”和“鹌鹑”。

好,你说出他们的名字。杨万强对松田次郎说。

松田次郎扭头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杨万强向一旁走了十多步远,离开众人,回过身向松田次郎招招手,让他过来。

耿队长害怕松田次郎对杨万强图谋不轨,准备上前搜他的身子。杨万强说,不要搜了,他想杀我没必要找这样的借口,再说也不一定能杀得了我。让他过来吧。

松田次郎走到杨万强身边,在他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杨万强一听,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麻雀”和“鹌鹑”竟然是——转念一想,也不能完全听信松田次郎一面之词,他如果居心叵测想离间抗日队伍的团结或借刀杀人,我岂不上了他的当!

松田次郎所言究竟是真是假?眼前只有一个人可以证实。闫维谦把马翻译官叫了过来。

杨主任叫我有啥事?

你应该清楚把你留下来的原因。

我、我真不太清楚。

我问你,“麻雀”和“鹌鹑”到底是谁?

这、这个,我、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好,你看看这个东西就知道了。说着,杨万强喊谷大豹过来。谷大豹攥着两根硬邦邦的鼓槌跑了过来。

马翻译官一看那两根紫黑紫黑的鼓槌,吓得腿立刻软了,连忙说,杨、杨主任,我、我说,是、是……

马翻译官和松田次郎说得一模一样。杨万强对耿队长耳语了几句,耿队长听了也大吃一惊,张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你迅速返回区公所,先把“山雀”控制起来。再派人到温家坳六所抓捕“鹌鹑”。 杨万强给耿队长下了命令。

副主任荆保光负责第五区公所后勤供应,这段日子正在领导群众坚壁清野。耿队长返回雁浦村后,立刻让通讯员小黄通知荆保光回区公所,说杨万强主任要召开会议,有重要事情商量。

荆保光来到会议室,刚一进们,就被藏在门后的两个武工队员拧住了胳膊。荆保光用力反抗,嘴里不住地大叫,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逮捕你!耿队长说。

荆保光气急败坏地吼着,你、你凭什么逮捕我?

这时,杨万强从门外走了进来,说,就凭你是“山雀”!

荆保光一听“山雀”这两个字,心里先是“扑通”一声,随即镇定下来,说,杨主任,杨万强同志,我不明白你的话。

不要和我称同志,你不配做我的同志。你不明白我的话是吗?请你看看这两个人就明白了。闫维谦一挥手,两个民兵把马翻译官和松田次郎带了进来。

看到这两个人,荆保光两条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荆保光,说吧,堂堂抗日政府的副主任怎么变成献媚日寇的奸细;曾是八路军的干部为什么残害八路军伤病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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