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进入第四本书中世界《寻仙问道》！”
“读取度100％……”
炙热的感情被掩盖封存，白光之中，顾清安然沉睡进入下一个世界。
*
燕岐川睁开眼睛，周遭吵吵闹闹的声音不断。
日头高的有些晃眼，他侧头看去，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山前空地上叽叽喳喳。
“燕岐川，你这个贱婢生的杂种竟然敢来求仙，滚回去，我才不想跟杂种一起。”
身着富贵锦衣的小胖子面露嫌恶，他身后的跟班配合的捡起石头朝他丢去。
燕岐川躲闪不及，石头正中砸在他的额头，鲜血向下蜿蜒流入他的眼睛。
因为营养不良，十六岁的燕岐川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
他套着一件补了不知多少补丁的旧衣，风一吹过，整个人好像撑着衣服的麻杆，瘦的可怕。
但偏偏他的眼神黑漆的暗沉，寒凉彻骨看不到其他一丝情绪。
尤其是浸血之后，冰冷嗜血仿佛凶兽似乎下一瞬就要将他撕碎。
小胖子被吓的后退一步，五月的天后背却生生有了凉意。
他的跟班也被这个眼神吓到，“少爷，山水宗马上就开山门收徒了，我们快过去吧，别跟这个杂种一般见识。”
小胖子冷哼了两声，快速瞥了燕岐川一眼，“算你这个杂种运气好，本少爷今天不为难你。”
一行人簇拥着小胖子浩浩荡荡离去，燕岐川面无表情的眯起狭长的眼睛。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确定一件事：他重生了。
他是燕家主酒后和奴婢所生，在燕家受尽欺辱。
三十年轮换，山水宗来禹城收徒，他跟随来到山水宗求仙问道。
以为这是摆脱命运的开始，没曾想是从一个地狱又落入一个地狱。
想到这里，燕岐川露出森森嗜血寒意，上一世人面兽心的师尊贪图他空灵之体，培养他只为了夺舍。
虽然最后他把那个伪善的败类千刀万剐，但依旧难解心头之恨。
此后魔途坦荡，被后起之秀斩于天堑，燕岐川几乎忘了这个人。
这一世重来，故人也不知变了没有，他的好师尊啊。
想到这里燕岐川低低的笑了一声，再抬起眼眸时，眼中的森然嗜血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平静冷静。
他抬起脚步顺着人潮，一步步走向山水宗的登天阶。
顾清先是在长寒山熟悉身体试了试凭空飞行，勉强熟悉后急匆匆的赶向东山。
那里是弟子的练武场，也是这次招收新弟子的会面场。
大殿巍峨耸立，山头被一剑平出，四下眺望，还能看到云间薄雾，心旷神怡，身心开阔。
他踏入殿内时长老们已收了十多位心仪弟子，一见顾清来，掌门忙起身恭敬问道：“尊者，您来此可是有心招收弟子？”
“嗯。”顾清淡淡应了声，冰冷如玉的面庞不起波澜，清清冷冷似高山雪莲。
他的目光落在堂中最前排的几人，站位是按照登天阶排行，系统所说的反派便在第一位。
顾清很快找到了目标，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孩子，衣衫褴褛额头上还有着干涸的血迹。
他低垂着头，哪怕看不清面貌，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不开的拘谨坚韧。
掌门看了眼，心中明了，“此子是登天阶第一，心性悟性皆为上乘，只是被五灵根所累。”
“若尊者有心招收弟子，不妨看看好苗子，有两个单灵根弟子，还有五个双灵根弟子。”
众位长老的心思活跃起来，千年不曾有收徒意向的大乘尊者今日出关，也不知哪个弟子有此殊荣。
“他叫什么？”
掌门顺着顾清的目光看去，“此子名为燕岐川，骨龄十六。”
五灵根，年纪又大，哪怕是登天阶第一，也没有长老选他当弟子，周围人走空了，只有他倔强又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他与本尊有缘。”
顾清的任务是拯救反派，给反派一个幸福的结局。
原身收徒之后对反派燕岐川百般虐待，导致燕岐川黑化。
仙魔同修，燕岐川的实力增长飞快，虐杀原身之后兴风作浪。
之后作为大反派被主角杀死证道，神魂放入幽冥火中炙烤万年。
现在的时间节点是燕岐川刚入山水宗，还没来得及拜师。
一切虐待都还没有发生，只要顾清好好对待燕岐川不让他黑化，任务便是变成了一大半。
想到这里顾清格外感动：【小满，你真好，给我这么好的时间节点。】
系统张嘴边的‘反派已经重生’这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嗯……宿主亲，加油哦！】
随着顾清的走动，如白雪皑皑的长袍光华流转，众人不敢视其目，凝神屏气。
“你可愿做本尊的亲传弟子？”顾清开口，清清冷冷如玉石落盘中，动听悦耳。
燕岐川低垂着眉目遮盖住眼底的情绪，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的伪装还是这么炉火纯青。
心底微不可察的嗤笑一声，燕岐川刚要回答，便听到了一声带着莫名情绪的叹息。
‘他好瘦啊。’
燕岐川蓦的抬起头，这是顾清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可眼前的人分明没有说话。
顾清轻缓的眨了眨眼睛，浓密的长睫在如玉的眼睑上洒下一脸阴影。
他的神情无情无欲，静静等待着燕岐川的回复，冰冷完美不似真人。
燕岐川几乎以为那道声音是错觉，又一道声音响起。
‘额头流血了，好疼的样子。’
周围人都在屏息等着他的回答，燕岐川遮住眼底的诧异，恭敬道：“弟子愿意。”
他听到耳边一声轻笑，微微抬头，便见千年不曾有息怒的空明尊者笑了。
如大雪中雪莲绽放，纯色洁白无瑕，又如小溪伶仃淙淙，流入人的心底。
燕岐川从未注意过这人竟然有这样令人瞩目的好样貌，他恍惚想起空明尊者似乎还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子。
掌门刚要恭喜，一道不合时宜的少年尖利声音响起。
“尊者，您不能收他当徒弟，他、他只是一个贱婢生的杂种，他不配！”
说话的是之前欺辱燕岐川的锦衣小胖子，燕家主嫡子燕昌兴，他登天阶排中流，灵根是中品双灵根。
本来一位长老已经内定他为真传弟子，这话一出口，长老将他从名单上划去。
亲传弟子，真传弟子，记名弟子共三阶。
顾清侧脸看向他，燕昌兴本来还想说什么，被这冰冷冷淡漠的毫无情绪的眼神镇住，一下子僵在原地。
他面前的好像不是人，而是一座巍峨冰冷的雪山，他是那么的渺小，好像蝼蚁。
一个欺辱反派的小炮灰，顾清没多留意，抬步行至主位端坐，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茶盏，水灵气凝聚，一杯拜师茶便备好了。
燕岐川接过茶盏，跪敬顾清，之后三叩首，“弟子燕岐川拜见师尊。”
“嗯，起来罢。”
原身在外是淡泊名利的性子，不喜爱繁文缛节，顾清顺着他的性格拜师从简。
他最不缺的是灵石，顾清装了满满一储物戒子灵石，中品上品极品都有。
“这是为师给你的拜师礼，此后你当遵循为师遵旨，以冰霜之操自励，以穹隆之量容人。”
冰霜，穹隆？
燕岐川很好的隐藏住心底的嗤笑不屑，他的好师尊啊，哪里配得上这两个词。
“弟子谨遵师尊遵旨。”
接过拜师礼后收徒便成了，掌门长老们纷纷道喜。
“祝贺尊者收得佳徒。”
“参见小师叔。”
“这是给小师叔的见面礼。”
顾清空字辈辈分高，掌门还得叫燕岐川小师叔。
不过上一世顾清并未当众收他为徒，这些人也没这么热情送礼。
燕岐川顿了顿，抬眸询问的看向顾清。
‘他这是在询问我吗？真是个招人疼爱的孩子。’
顾清端坐的身姿未变，淡淡说道：“既是师侄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明明表面淡漠清冷，心底的话却这么难以形容。
燕岐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评价，他的好师尊不知为何与上一世有了不少的差异。
收下见面礼后，顾清一挥长袖起身带着燕岐川离去。
大殿乃至练武场之中，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片，“恭送空明尊者。”
长寒山因为阵法，山顶有万年不化之雪，偏偏原身爱竹，白雪皑皑之中隐隐可见斑斑青竹，竹林之中竹屋清雅。
因为燕岐川是凡体未入道，顾清便把人放在四季如春的山腰，之后派去一个杂役弟子，七日未管。
竹屋内，顾清抱着膝盖发呆，许久之后叹了一口气。
【宿主亲，你为什么叹气？】
系统问的小心翼翼，以为顾清发现他骗他的端倪。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燕岐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奇怪的感觉？】系统追问。
【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那种忍不住关注他放松身心信任他的感觉。】
系统打着哈哈说这是好事。
【也是，师者如父，我得好好对他。】
顾清打起精神，传音纸鹤传至山腰燕岐川，让他上来一趟。
四季如春的山腰往上走，作物逐渐稀少，白雪皑皑中燕岐川跟在杂役弟子身后。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里，因为修为没有达到他的好师尊的预期，他被罚在这条路上一跪一叩首到昏迷不醒。
行至山顶竹林处，燕岐川看见他清清冷冷的师尊端坐在院中石桌旁，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庞无甚表情。
跟他听到的内心丰富的心里话可真不像。
“师尊。”燕岐川上前一步，声音恭敬。
顾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引气入体了，不错。”
“师尊珠玉在前，弟子不敢懈怠。”燕岐川微微抬眼看了眼顾清，只看到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知道他心底此刻的想法，应该是在想何时夺舍他罢？
‘好乖啊。’
顾清丝毫不知他的想法已经全然被燕岐川知晓，还绷着一张脸冷冷道：“七日时间，除了引体入体还做了何事？”
“还学了一套剑法。”
“你且演示一遍。”
顾清看不懂，但是原身很厉害，燕岐川的招式在他眼前拆分解析，破绽也露了出来。
他指出其中几处，让燕岐川改了之后重新演示。
燕岐川听话的演示，虽有改动但是仍有问题。
“不对。”
燕岐川顺势放下长剑，神情无措，“师尊，弟子愚钝……”
顾清微顿，他很凶吗？为什么燕岐川很怕他的样子。
微微沉默后顾清站起身，抬手折竹，一套杀气腾腾的招式在他的手下飘逸清冷，引人注目。
“可会了？”
燕岐川回过神，抬头之后低下头，局促不安。
顾清耐心的演示，过后还凑近燕岐川身旁一步步指导。
清冷的竹节抬起燕岐川的手臂，燕岐川似乎闻到了顾清身上雪后夹杂着淡淡甜味的气息。
不浓极淡却十分的勾人。
‘真的好瘦，得好好补补身子。’
补身子？燕岐川的手一抖，招式出了差错。
‘太小了，剑都不太能用好。’
“今日便到这里吧。”顾清放下竹节，坐回石凳上，约莫着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杂役弟子摆来灵食放在石桌上，大猪肘子，竹笋炒肉，糖醋鱼，还有一道青菜素菜。
上面只有一双筷子。
燕岐川动了动眼眸，敲着膝盖的手指停下，装似好奇的问道：“师尊不吃吗？”
身旁的杂役弟子毕恭毕敬，“尊者早已辟谷，不进食已有千年。”
顾清还未来得及说再添一副碗筷就听到杂役弟子这句话，声音顿在喉咙里，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其实他真的好想吃，来这里七天，除了丹药他连像样的饭菜都没吃过。
燕岐川乖乖的哦了一声，筷子夹着灵食。
他并不觉得有多好吃，不过是饱腹的东西罢了。
‘好想吃糖醋鱼……’
燕岐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眼对面面无表情的顾清。
顾清掀起眼皮子看他，“何事？”
燕岐川试探性的把糖醋鱼往顾清面前推了推，“师尊，弟子觉得这道糖醋鱼甚是美味，您尝尝？”
顾清眨了眨眼睛，看向杂役弟子，杂役弟子领会其意，恭敬的递上一双竹筷。
美味的糖醋鱼入口，顾清忍不住眯起眼睛，觉得这些天过的简直不是一般的苦日子。
燕岐川看了一眼，低垂下眼眸静静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