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一楼屋子有个大桌子，顾清没用过，四个人一起补习，他的小书桌就不够用了，特地把大桌子搬上来摆上。
四人开始了一起学习，每当顾清想偷懒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孙休张希两人认真的姿态，心底起了一股较真的气。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期间张姨叫四人吃饭，见他们太认真便将饭温着，孙休等人吃完饭回家了。
补课四人组补习计划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顾清有宋寒舟的格外关注，进步最快，只是一直没有实践的机会。
周五的时候，又一次进行了大联考，对比上次的破罐子破摔，他对这次的成绩格外期待。
周六是正常的补习，中午吃饭时，顾清一边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一边朝宋寒舟问道：“宋寒舟，这么久我都没去过你家，我什么时候能去你家里玩？”
宋寒舟拿筷子的手微顿，见顾清像是随意提起这件事，才慢慢反问道：“为什么想去我家？”
“孙休张希他们家我都去过了，就差你家了，咱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宋寒舟有些迟疑，“我家里有些不太方便。”
“那好吧，等什么时候方便了我再去。”
“嗯。”
宋寒舟心事重重回到家，推开门，一如既往的酒气弥漫，环顾四周，却没有喝的烂醉的男人的身影。
老太太躺在床上颤抖着手朝床头桌伸去，却怎么也够不到桌子上的药。
宋寒舟心头一跳，快步跑过去，打开药瓶取出药片，接了一杯水喂老太太喝下去。
修长的手一边顺着老太太脊背，老太太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
“奶奶，你感觉怎么样了？”
老太太半躺着喘气，“好多了。”
“人老了就是这点不好，身体大毛病小毛病不断。”
尤其是上次发病住院之后，身体更差了。
老太太忧心的看向宋寒舟，“寒舟啊，住院买药那么贵，你怎么有那么多钱，该不会借高利贷了吧。”
老太太平时说话都很平和慈祥，但一提起高利贷三个字，语气就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厌恶。
宋寒舟的父亲好赌，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滚利，后来砸锅卖铁赔，老婆因此跑了，他开始整天酗酒，无所事事，不管老太太和宋寒舟的死活。
在老太太眼里，赌博、高利贷都是个害人的东西。
“没有。”
宋寒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小时候的记忆还有妈妈，他爸整天打他妈，所以对于他妈跑了，他其实不恨的。
只是有些失望难过。
“这是……我一个很好的同学给的。”
老太太一惊，“你同学为啥要给你？”
“咱可不兴拿人家的钱啊，寒舟，我不吃这药了，你把钱还人家。”
宋寒舟安抚住了老太太，“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同学的成绩差，他请我当家教，给我的工资。”
老太太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她宝贝孙儿学习好哇，她知道。
只可惜跟她这个糟老婆子生活在这个家里，委屈了孩子。
她枯槁的老手拍拍宋寒舟的手背，“那你可得好好教人家啊。”
宋寒舟点点头，“我会的。”
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缓，甚至嘴角都不经意的带上一丝笑容，这让老太太有些惊讶。
寒舟这孩子聪明厉害，只是性格有些孤僻，从小到大都没交上什么朋友。
这还是第一次这副模样。
“你跟人家交朋友了？”
宋寒舟没有犹豫的点头。
老太太又笑，“你有朋友了，奶也就放心了，要是能看看他，那就更好了。”
活了这么大岁数，老太太什么没经历过，如今到现在，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宋寒舟。
怕宋寒舟一辈子孤孤单单的，连个朋友都没有。
看到宋寒舟犹豫的神情，老太太忽然想起家里是什么情况。
“寒舟啊，不用太勉强，不方便就别让人家过来了，奶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
这孩子自尊心强，肯定不愿意让同学朋友过来看到家里这副样子。
是她没多想提出这个要求。
“不。”
宋寒舟回过神来，顺手喂着老太太喝水，“他早就想来看看您了。”
宋父白天在外面喝酒，晚上有时候回来，有时候不回来。
所以白天带顾清过来，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去给顾清补习时，宋寒舟说明了情况邀请顾清去他家里。
当然，隐去了他爸的存在，顾清也默契的没问。
“奶奶有什么喜欢的吗？我第一次去需要带什么？”
顾清有接触老人的经验，只是这个老人是宋寒舟的奶奶，难免有些慌乱。
宋寒舟的神色在顾清注意不到的地方微暖，“不需要带什么，就是请你过去吃个饭。”
但是什么都不带又不对劲，顾清想了想，拉着宋寒舟跑去了超市。
这才早上八点钟，超市里的菜种类不但齐全还很新鲜。
顾清哐哐哐选了两大兜子菜塞给宋寒舟，见宋寒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哼哼了两声。
“我买的是菜啊，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许拒绝，也不许说其他话，到时候你去做饭。”
宋寒舟刚一开口，“我……”
“你不去做饭难道要我这个客人做饭吗？”顾清眯起眼眸，有些恶狠狠的像只小猫张牙舞爪。
莫名的可爱。
宋寒舟滚动了一下喉结，扭过去脸，“我做。”
顾清自以为吓住了宋寒舟，笑眯眯的说道：“早同意不就好了，非让哥吓唬你。”
宋寒舟满十八，顾清还没过十八岁生日，准确来说宋寒舟比顾清大。
但这会儿宋寒舟脑海里全是顾清张牙舞爪的可爱模样，乱糟糟的静不下心，没空挑出顾清话里的毛病。
跟着宋寒舟一路来到脏乱差的小区，顾清脸上的笑意逐渐落下。
他一直都知道宋寒舟很困难，却没想到困难到这种地步。
推开家门，面容枯槁慈祥的老太太正在踱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几个番茄，似乎要去做饭。
“奶奶，我不是说过了吗，做饭我来，你歇着就好。”
宋寒舟关好门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接过她手上的番茄，扶着人坐到了沙发上。
这种沙发外皮子掉了很多块，露出里面的黄色海绵，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老太太笑着，“不打紧，我还能做个饭的。”
她扭头看向顾清，“这就是你那个朋友吗？小伙子长的真俊。”
顾清笑嘻嘻的坐在老太太旁边，“对啊，奶奶，我就是宋寒舟的朋友，他向您介绍我了吗？”
“介绍了，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人老了，就喜欢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顾清惊讶的说道：“我还以为宋寒舟这个闷葫芦整天暗戳戳的骂我的，没想到竟然夸我了。”
听到这话的宋寒舟一顿，神色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顾清偷偷朝奶奶告状，“就是他可凶了，之前还一直让我滚，要不是我脾气好，我俩都做不成朋友了。”
“不过奶奶我跟你说，学校其实有好多女生喜欢他给他表白的。”
老太太笑起来，眼角的纹路挤在一起，“寒舟这么受欢迎啊？”
“对啊。”
“没有。”
前面这声回答是顾清的，后面这声回答是宋寒舟的。
顾清瞪了宋寒舟一眼，把买的两大袋子食物塞到宋寒舟手上。
“快去做饭，奶奶都饿了，不要打扰我跟奶奶说话。”
两人朋友之间愉快的相处氛围，老人家笑的很开心。
宋寒舟看着沙发上相处融洽的一老一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语气带着些无奈。
“好，我这就去。”
宋寒舟选了几样菜在简陋的厨房清洗，微微凝神，就能听到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他阴鸷冰冷的眸子渐渐被暖色覆盖，薄唇微微勾起。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很好。
最后看了眼唇角含笑沐浴在阳光下的顾清，宋寒舟着手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餐。
西红柿炒蛋，青椒炒肉，还有一道三鲜鱼片汤。
顾清他们才三个人，吃不了多少，两菜一汤加米饭够了。
吃过午饭，一直待到下午三点钟，顾清才离开。
宋寒舟下楼去送顾清。
“今天谢谢你，奶奶她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哪里的话，咱俩不是兄弟吗？兄弟之间不用道谢，再说了，今天陪奶奶我也很开心”
顾清习惯性的跟宋寒舟勾肩搭背，“这种情况你早该叫我来的，我哄老人家可有一手了。”
顾清之前疑惑，为什么宋寒舟这么拼命赚钱省吃俭用还是不够，原来攒的钱都给奶奶看病了。
宋寒舟还是个学生，要兼顾学业，还要努力挣钱，不容易。
顾清很心疼，想想顾朝阳那小崽子，十八了还在跟家里要钱，哪里像宋寒舟这么优秀。
宋寒舟一直都在观察注意着顾清的语气态度，见他丝毫没有因为地方的简陋露出嫌弃厌恶的神情，微微松了一口气。
抬手扫下顾清的胳膊，难得的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早些叫你过来干什么，过来偷偷跟奶奶告我状吗？”
“怎么会？”
顾清替自己狡辩，“难道你之前没凶我吗？我这是实话实说。”
话一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顾清握起拳头朝宋寒舟的拳头碰了碰，“下周末我再来。”
宋寒舟冰冷的声音微暖，“好。”
老师们的判卷效率太高了，周五的大联考，周一早上一如既往的出了分数排名。
宋寒舟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顾清比较在意自己的成绩，扒拉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从班级倒数的位置一下子蹿到了班级中游。
他抑制不住兴奋，跑到宋寒舟旁边。
“宋寒舟，我这次考了437分，我们班第三十名！”
“很厉害。”宋寒舟停下写试卷的笔，抬头回了顾清一声。
孙休和张希也有进步，只是没有顾清这么大。
顾清高兴，拍了拍胸膛，“今天哥高兴，请你们吃饭。”
有了家教这份收入后，宋寒舟的日子没有那么拮据了，但顾清还是下意识的让张姨做两份早饭，给宋寒舟带一份。
宋寒舟也没拒绝，默默享受着顾清对他的关心。
这会儿顾清开心，宋寒舟自然不会驳了他的好意。
跟顾清相反的是苏婷婷，她的成绩由原来的前五名掉到了十六名。
顾清那边的欢声笑语在她听来格外的刺耳。
有什么好骄傲的，要不是宋寒舟给他补习，顾清怎么可能进步。
才考了437分，要是宋寒舟给她补习，她考六百分都没有问题。
“苏婷婷，班主任找。”刚交完作业回来的英语课代表喊了一声。
苏婷婷放下试卷收拾好心态，离开座位去了办公室。
中午顾清请了丰盛的一餐，令人更开心的是，下午的体育课体育老师没有‘生病’，他们正常上体育课。
三圈的热身活动后，体育老师拿来一些体育器材，有羽毛球、乒乓球、还有跳绳让同学们自由选择，或者自由活动。
顾清自然选了羽毛球，他拎起两个羽毛球拍，递给宋寒舟一个，“走走，咱俩打羽毛球去。”
“好。”
孙休一看，就知道老大这会儿没空搭理他们俩，也选了羽毛球，和张希组成一队，站在顾清旁边打球。
球还没开始打，校花兼班花的苏婷婷走到顾清面前，两手揪着身前的裙摆，声音很低。
“顾清，我有事找你。”
顾清对苏婷婷的印象还停留在原身爱慕的女神身上，他来了之后并没有招惹苏婷婷。
“有什么事吗？”
“一些很重要的事，可以去那边谈谈吗？”
苏婷婷指了指操场后边的小树林，那里离的够远，不会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
见苏婷婷这么说，顾清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
他扭头朝宋寒舟说道：“等我一会儿啊，去去就回。”
宋寒舟没说话，看着两人并排的一高一矮离去的身影。
孙休凑在他旁边，幽幽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老大喜欢苏婷婷可是喜欢了两年多咯，也不知道苏婷婷找老大干啥。”
“宋哥，你说她不会是跟老大表白的吧？”
“老大会同意吧？”
宋寒舟紧抿薄唇，身上气息阴鸷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