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是热轧车间的工人,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当上千度的盘条从轧钢机里飞出来的时候,用长钳子钳住,然后再送回轧钢机里面继续轧。
如此来回重复数次,直到盘条达到标准为止,每次操作的时候,上千度的盘条都会在他身边无规则的扭动。
但凡有一个不小心,上千度的盘条就会瞬间从他的身上穿过去,所以工作的时候他需要高度紧张,集中全部注意力,一点不能分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贾东旭每天上班都被累的够呛,一进家门就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贾张氏知道儿子上班辛苦,所以家务事从来不让他操心,总是提前做好了饭等着贾东旭回来,好让他吃完饭早点休息。
但是今天贾张氏却一改常态,没有让贾东旭直接上床休息,而是坐在里屋的桌子边上,一边替贾东旭改衣服,一边不停的对贾东旭叨唠着:
“东旭啊!妈觉得你还是应该再考虑考虑,老金家的那个二丫头人其实不错,虽说人长得一般吧,但人家有正式工作。”
“是第二毛纺厂的纺织工,一个月也三十多块钱呢!你们俩要是成了,那咱们家往后可是双职工了,这可是院里头一份。”
“你们俩人一个月工资加一块,足足有七十多块,比你一大爷的工资还高!到时候咱们家就是院里收入最高的家庭。”
“那以后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
贾东旭被他妈唠叨的心烦,不耐烦的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然后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贾张氏。
贾张氏见状有些生气,于是放下手里的剪刀跟衣服,走到床边用力拉开被子,对着贾东旭说道: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这跟你说话呢!”
贾东旭一看躲不过去了,所有直接坐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极不耐烦的的对着贾张氏吼道:
“哎呀!您就别唠叨了,您就是说出大天来,那个金家的闺女我也不要,那哪是姑娘啊!整个一个母夜叉!”
“那天得亏约的是白天见面,这要是晚上她能把我吓死!她那都不是长得丑了,她是长得惨不忍睹,长得不像人!”
“我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哪个女人还长络腮胡子的,她那哪是出来相亲?她那是出来吓唬人玩了。”
“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我也不可能跟那样的女人结婚,呕!别说结婚了,想起她来我现在就犯恶心!”
贾张氏也见过那个女的,知道她儿子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算离谱,当初她第一次见得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以为是阎王殿的小鬼出来了,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去。
不过那个女的有工作,而且家里给的嫁妆也多,贾张氏贪图人家那点嫁妆,所以才想要极力促成这桩婚事。
但是现在看到贾东旭这么抵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道:
“我!我瞅着那个丫头,也没你说的那么难看啊!再说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好看能当饭吃么?”
“这结婚过日子,就得找一个安分守己的,能吃苦耐劳的!能把日子过好了才是真格的,其它些虚头巴脑的一点用都没有!”
贾张氏虽然说的在理,但是那个老金家的二闺女实在是太丑了,已经给贾东旭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任凭贾张氏怎么说,他也丝毫不肯妥协。
贾张氏一看这个情况,知道再说也没什么用,只好赌气的把被子一扔,然后拉着脸回到桌子边上继续改衣服去了。
现在天气越来越凉,她得趁着这几天给贾东旭的衣服加个里衬,让他当秋装穿。
(那个年代布料供应紧张,一年只给十七尺五的布,将将够做一身衣服的,所以大多数人一年四季就一身衣服,新衣服买回来要在容易磨损的地方打上补丁,以图能穿的时间长一些,裤子短了就找块布接上,所以经常看到有人穿上下两种颜色的裤子,至于说衣服上没补丁的人,几乎看不到!除了衣服裤子破了补,短了接一截以外,人们为了应对四季不同的温度,只能把衣服改了拆,拆了改。
春夏的时候,就把衣服的里衬拆了改成单衣穿,到了秋天的时候,再往把里面缝上衬变成更厚一些的夹衣穿,等到了冬天的时候,再往里续上棉花,就成了棉衣!
至于什么秋衣秋裤,毛衣这些东西作者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不是没有!而是几乎大多数人都穿不起,最常见的就是里面光着直接穿外套,内裤什么的大多是用碎布或者是不要布票的手绢,小毛巾一类的东西拼的!所以那个年代常有人穿用手绢缝的无袖圆领衫,那种只有一个衣领的假衬衣,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至于毛衣!呵呵!到了六十年代中后期普通人才有穿的上的,那也非常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