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娇弱背影,纪东歌忍不住道。
“恩呐,今天收工比较早,特地回来照看母亲。”姐姐纪玉清声若蚊虫,柔声传来,颇显沙哑。
“还带回了肉食,给你们补补身子,东西放在旁边。”
纪东歌见姐姐行色匆匆,没有在意,只是认真烧火做饭,将那块猪肉切片,就着大火进行炒制。
没一会儿,饭菜的香气便从院落内飘了出去。
今夜的饭菜比较丰盛,有一荤一素。
纪东歌将桌椅准备好,然后扶着母亲柳秀琴坐着一旁,姐姐也收拾一番,坐了过来。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然而在吃饭的时候,纪东歌发现姐姐纪玉清脸庞上抱着头巾,眼神躲躲闪闪,默不吭声,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姐,没事包着头巾干嘛?”纪东歌神色疑惑道。
纪玉清含糊不清道:“没事,脸上长疮,有些不好看,找了块布巾包起来遮掩一下。”
“恩,我看看!”纪东歌眉头一皱,伸手去解开。
纪玉清闻言神色有些难看,准备躲开,谁想到纪东歌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丝巾给取了下来。
谁想到,解开刹那间,便是看到姐姐纪玉清那张左边脸庞肿起老高,好似一个红面包子,哪还有之前花容月貌的模样。
纪东歌见状,瞬间脸色大变,顿时勃然大怒道:“怎么回事,谁干的?”
“玉清,这是怎么回事?”母亲柳秀琴也是神色关切道,望着女儿那张红肿的秀脸心疼不已。
纪玉清今年十六岁,身材较为瘦弱,长相虽然算不上姿容绝美,但也是貌美如花,眉清目秀,将来长大成人,必定也是一方大家闺秀。
但是此刻却是神色悲戚,抿着嘴唇,满脸委屈:“没事!”
“还说没事,脸都肿成这样了,总不可能是摔的吧。”纪东歌咬牙喝道。
“姐,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纪玉清摇摇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饭要紧,那人咱们惹不起。”
“到底是谁,你说清楚,不然这饭我不吃了。”纪东歌怒发冲冠,蓬的一声,抓着手中饭碗瞬间摔得粉碎。
纪玉清见弟弟怒火冲天,心中忐忑不安,好半响才一脸酸楚道:“是赵家三公子赵虎打的。”
“他无缘无故凭什么打你?”纪东歌额头青筋暴跳,强忍怒火道。
纪玉清面色悲戚,目光含泪道:“不碍事,就是打碎了一个茶碗,惊扰了他母亲。”
“就因为打碎一个茶碗,竟将你伤成这样?”纪东歌听到这话,顿时暴跳如雷,眼眸瞬间闪过一抹煞气,整个人气得杀人的心情都有了。
纪玉清担忧弟弟性格冲动,连道:“小弟,别惹事,消消气,遇事咱们得忍着!”
“我毕竟是在赵府当差,做侍女领取工钱,维持咱们一家生计,做错事挨罚,理所应当。”
纪东歌面容涨红,咬牙道:“可做错事,也不至于下如此重手。”
“谁叫咱们寄人篱下,眼下情况只能委曲求全,若不是赵府收留我们,这蓝枫城哪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纪玉清目光含泪,轻叹道,心中酸涩无比。
一旁的柳秀琴见到女儿凄惨模样,早已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心中揪心般疼痛。
她一个妇道人家,生无一技之长,女儿受此委屈,她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
纪玉清说得对,他们现在衣食住行都是赵府提供的,她还在赵府当差,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与赵府闹翻,到最后吃苦受累的还是他们,何至于此。
“忍忍,一忍再忍,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该结束?”姐姐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令纪东歌面色铁青,心中窝火至极。
是啊,他们三年前逃难到这里,一路风餐露宿,沿途乞讨,吃尽苦头来到这里,若不是得到昔日父亲好友赵怀恩施以援手,他们一家三口只怕早就横尸街头了。
“柳夫人,你们可在?”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嗓音在院外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纪玉清和柳秀琴连忙擦拭泪水,整理情绪,纪东歌则是连忙起身相迎。
没一会,一位面容宽厚,身形魁梧,五指骨节粗大的中年汉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名为赵怀恩,与纪东歌父亲纪君鸿是旧识故友,生性豁达,且重情重义。
多亏了他收留纪东歌一家三口,不至于流落街头。
当他进入屋内,看到左脸红肿的纪玉清时,面容有些呆愣,旋即轻叹道:“白天之事,我听说了,玉清丫头受苦了。”
“赵虎那小子下手忒重,回去之后,我定要狠狠呵责几句。”
纪玉清连道:“赵叔,不碍事,是玉清做事不上心,惊扰了二夫人,理应受罚。”
“您有您的难处,我们理解。”
赵怀恩苦笑道:“哎,玉清丫头深明大义,老夫心中有愧,可惜了纪老哥,若不是你们家族遭逢大难,何至于此。”
“赵管事,别说了,您能够收留咱们一家三口,已是天大的恩情,受些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柳秀琴瞅了一眼女儿那张红肿的脸庞,有些违心说道。
赵怀恩点点头道:“夫人有如此胸怀,赵某佩服。”
“这次来你们家,就两件事,第一个是给玉清结算工钱,一个月二两碎银,足够你们日常开销。”
“第二件事,就是给夫人你送一件百年参药,滋补身体。”
说着,便是从身后拿出一件长方形锦盒出来,递向柳秀琴,锦盒上面包装精美,一看就价值珍贵。
“这如何使得?”柳秀琴慌忙拒绝,不敢受如此大礼。
赵怀恩含笑道:“这并非鄙人赠送,而是托了大小姐之意,特意送来的。”
“赵瑜小姐?”一旁的纪东歌闻言,顿时眉头一挑,目光闪过一抹诧异。
赵怀恩解释道:“纪东歌在武道院修行,开销极大,玉清丫头虽然在府邸当差,每月领取工钱,却也仅能维持日常开销。”
“夫人身弱体虚,日常生活多有不便,将这百年药参服用,肯定大补。”
“若是将身体养好,必定能给东歌减去不少后顾之忧。”
柳秀琴道:“大小姐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实在是有心,可是我们家受其恩惠太多,恐怕承受不起。”
“不碍事,不碍事,是大小姐念在纪东歌一片孝心,特意赠送给你们的。”赵怀恩笑容灿烂道。
“按照大小姐的话来说,这都是不足挂齿的事情,有能力就提携一把,东歌潜力巨大,若是努力修炼,将来定有一番成就。”
“她不想埋没了纪东歌的天赋。”
纪东歌听到这话,心中默然。
柳秀琴闻言,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半饷没吭声,一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尴尬神态。
想到这里,她不由将目光投向纪东歌。
“拿着吧,母亲!”纪东歌眼神示意了一下。
柳秀琴会意,随即顺手接过,小心翼翼捧在怀里。
“东歌,我有话跟你说,可否移步。”看到东西收下后,赵怀恩将目光看向纪东歌。
纪东歌闻言一怔,心里顿时会意,随即转身便朝院外走去,赵怀恩紧随其后,顺手将房门关上。
来到院落中,赵怀恩看向纪东歌道:“东歌,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恩,家族遭逢大难,一家三口又寄人篱下,遇事还需处处隐忍,委曲求全,落到如此境地,这和苟延残喘有什么两样。”纪东歌轻叹道,那沉重的语调传来,看上去远不是那张面容般稚嫩,反而到显出一股成年人的气态。
赵怀恩撇了他一眼,含笑道:“心性如此成熟,到底是被困境磨砺过。”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在赵家身居长老之职,虽然颇有地位和权势,可能够帮助的始终有限。”
“你们家有如今困境,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想要改变现状,只能靠你自己。”
纪东歌心中微动:“我该如何改变?”
“自当是努力修炼,提升实力,争取通过武道院考核,进入武神门,获得宗门弟子身份。”赵怀恩沉声说道。
“大小姐很看好你,这也是她肯如此花费心思,提携你们家的原因,要好好珍惜。”
纪东歌神色疑惑道:“武道院内门考核,加入武神门?”
“对,武道院内门考核,最看重筋骨和资质,最少需练力五千斤,达到莽牛劲五层,方可有资格获得宗门认可。”赵怀恩道。
“获得宗门认可后,会有五百两白银奖励,除此之外,还可以在宗门掌控的各大郡城内,自由选择一座小型宅院作为奖励。”
“若是你进入宗门后,表现不俗,获得宗门看重,还会有更多丰厚奖励。”
“要知道,武神门乃是当今九州大地最强势力之一,宗门弟子十万,统御五亿子民,号称一方诸侯,可想而知,权势之大。”
纪东哥对权势暂时没有兴趣,当他听到那些奖励时,顿时心中一动:“五百两白银,赏赐一座宅院?”
赵怀恩点点头:“当然,现如今,武道昌盛,宗派林立,想要出人头地,唯有提升武力,才是唯一途径。”
“这也是重振你纪家声威的唯一捷径。”
纪东歌面容坚毅,点点头:“多谢大小姐看重,我会努力,改变家族现状。”
“恩,你知道就好。”赵怀恩闻言,颇为欣慰,然后转身离去。
等到赵怀恩离开后,纪东歌扭头望着屋内昏黄的灯火下,那两道身影低声抽泣,彼此依偎,生活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吃力。
三年前,他们一家三口逃难到蓝枫城,被父亲的挚友赵怀恩收留,寄宿于赵氏家族。
为了重振家族,母亲不惜变卖嫁妆,倾尽全力也要送他进入武道院修行,为的就是希望他能够有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段时间,纪东歌夜以继日勤学苦练,遇事处处忍让,积蓄实力,从不惹是生非。
可是当他看到姐姐遭受欺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心中对实力的渴望瞬间变得强烈无比。
他暗暗发誓道:“自己可以受委屈,但是家人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