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要怎么说呢,这些该死的人。
他们欠我一个20岁的男人。牙齿齐全,香气四溢,那个大别墅的男人?我见面的时候他正在客厅等我。沉静,安稳,头发乌黑,面容白净,活像一张照片。
咱们出去吧,我对他说。他们有没有开车来,我说我没车,他有。我们坐电梯下楼,来到车库,钻进一辆敞篷车。
过了一会儿我能不能让我开,于是我们交换了座位。
去山上怎么样?我问。我们开到山上一路无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我进入山顶,我要把我的车停在山上的一家饭店旁,我说我没钱也没感觉饿,可他两样都有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盘子随时都会被撤走似的,旁边桌上的青年人一边喝酒一边高声交谈,这是一群年轻公司的经理。
每个周五他们都会来到山上,他们喝着酒等会儿,浓妆艳抹的各位太太们一到他们就可以一边就着红酒开啃着奶酪。一边打牌或者聊些别人的八卦。
我恨经理。他吃完了,现在呢,我们就回去。我说下山路上我开的像闪电般飞快,他只是看到我的人生没有意义,我想过自杀,他说。我一言不发。把车开到了我的住所,便下了车。他跟上来,我能再见到你吗?我进了门上楼梯,是不是听到外面汽车开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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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下了地址,我等待他的出现,他穿着闪亮的灰色上衣,套着一件背心,提着灰色的公文包,皮鞋擦的蹭亮头发染的乌黑。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装作寻找某个地址,尾随着他来到车边,这些个杂种总是不忘锁车,他们清楚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贼,其实他们自己也是只是没有人抓。
他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我把枪顶在他的肚子上,两个男人面对面的交谈并不会引人注意,如果拿枪对着后背会更吓人,但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才可以这样。
别出声,否则我就给你的经理肚子灌满铅。
神情傲慢,气质庸俗,一看就是那种家伙,被报纸的社会玩弄的,心醉神迷于是从内地跑出来,野心勃勃的一心攀附上流社会,这种人购物陈皮支持右翼新天主教,参加宗教研讨班,推崇爱国主义。公款吃喝他的孩子一定上的是高级的大学,他老婆做室内装潢,还合伙开了家时装店。
怎么样,经理。发廊的那个女人给你做了些什么?
你也是男人知道怎么回事,他说。完全是公司经理跟出租车司机或者电梯小弟说话的口气。从小乡村一路爬到董事会议厅,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危险的局面,是自己未曾应对的。
我他妈不是什么男人,我轻声的说我是索取者。
我是索取者,我高喊。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跟衣服一样灰。他认定我是个疯子,可在那该死的空调办公室里,他还从未对付过这个疯子。
咱们去你家我说。
我不住在这,我家住在另一个小镇上面,他说。他丢掉了勇气,却没有丧失智慧。那车是怎么回事?车什么车?这辆车怎么会是这儿的牌号?我有老婆和三个孩子,他答非所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理由,一个密码,人身保护令安全通行权。我叫他停车,紧接着为了他的孩子胸口上上三枪,为了他的老婆脑袋上上一枪。
把武器装进手提枪。我前往远处的舞会。啤酒少不了火鸡少不了流血也少不了,我的人生是一个循环。
由死到生开始结束。
然后再开启另一个循环,由此进行新的一轮开启。
张佳等到他回来才死。
出差前,其实我已经注意到张佳的胃口非常反常。然后又出现了其他的炎症,比如说饮水过量,小便失禁。
之前他唯一的毛病不过是一只眼睛患有白内障,出差前一向不爱外出的她竟然也意外的挤进电梯,同我一起去海边的石头上散步,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坐过。
我到家的那一天。张佳吐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吃东西,一年20天一滴饭也没有吃过,只是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看过的医生都说他无计可施,只有喝水的时候张佳才会下床。
我始终待在床上陪他度过所有的煎熬,一边爱抚着他的身体,一边感受着悲伤和他臀部的瘦削。最后一天,张家很平静,瞪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凝望着我,眼睛一如往常,流露出陪伴与柔情带来的慰藉与快乐。她开始颤抖,我便紧紧的抱住她。紧接着我感受了他的四肢冰凉,于是我给他在床上摆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伸直了身子,像在伸懒腰,头向后扭,动作间充满了无力。然后身体僵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以为张嘉死了,但是几秒钟之后她又一次呼气。同时舌头伸了出来挂在嘴边,接着她开始双脚踢打自己的腹部,以前她也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这次更加猛烈,然后她不动了。
我用手轻轻的越过张家的身躯,最后一次绷直身体伸展四肢,死了。
现在,我明白了,她死了。
我一夜未眠待在张佳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她,默默无言,我们一起共同生活了18年。
早晨我把他留在床上,自己去厨房里泡了一杯纯咖啡,我在厨房里面享用着咖啡。家里从来未想过像这样的空荡这样的悲凉。
所幸的是榨汁机里的硬纸盒还没有扔。
我回到房间,小心翼翼的将张家的尸体放进盒子中。
我手臂夹着纸盒来到门前。
开门前擦了擦眼泪。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