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州颤抖着手,推门进去。
顾凌正躺在床上,视线看向窗外,眼神里是一汪死水。
冰冰的,没有温度。
听见了开门声,他也没有转回头来看。
沈之州一看见他,手就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捏紧了拳头。
纪司尧怕他再次冲动,于是将手按在了沈之州的肩膀上,他轻轻地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冲动了。
沈之州这才恢复了一些神智。
在纪司尧的陪伴下,在他走到了床头,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爸,究竟是怎么死的?”
“顾凌,请你告诉我。”
沈之州说话时,每一个音节都在微微的打颤。
顾凌盯着窗外,始终没有说话。
沈之州就这么看着他,二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
最后,顾凌终于回头了。
他看着沈之州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脸上的疲惫更甚,明明才二十七岁,可这副憔悴样子,却像是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他的眼神冷静,在看见沈之州时,也只是淡漠一笑。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夺走我的一切。”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
语调中并无怨气,如今他已然认命了。
他像是在上天诉说着自己的不公,可他如今已不怨了。
或许他的命生来就该这么贱,又或许,是他的路选错了。
一切的一切,让他走上了难以回头的路。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沈之州这么幸运的。
一滴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眼尾滑下,滴到了枕头上。
他侧头看着沈之州,示意他坐下。、
沈之州固然着急,却也没再逼他。
他们刚到医院的时候,听说了顾凌的事了。
顾凌才二十七岁,却得了癌症。
所以,他刚刚已经尽可能的在控制情绪了。
现在顾凌这副样子,沈之州心里也是有所动容的。
“那个宴会上,我确实见过你父亲。他这个人啊,固执、大义凛然的,总觉得自己能保护很多人。可事实是,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他啊……”
顾凌说起了那天的事。
那天陆津也在。
陆津和经纪人借着这个宴会引荐了许多小花给莫肇认识,说是认识,其实就是“选妃”。
被看中的留下,不被看重的就想办法雪藏。
毕竟这不是什么见的得人的勾当。
而顾凌显然是被留下了。
这些被沈益海意外撞见了,他怒喝莫肇。
可莫肇根本毫不畏惧。
莫肇本是莫家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从小不被尊重,在十六岁时还被赶出了莫家,自此杳无音信。
因为小时候过的过于压抑,又不被受重视,所以在他被扫地出门后,清楚的明白了权势重要性。他一路摸爬滚打,到了现在。
在如今的国内娱乐圈里,莫肇就是铁腕。
没人敢惹他,也是因此李木生才会对他如此好言相劝的。
其实当年的事,李木生也不知情在,并不算是蓄意为莫肇牵线的,但他被摆了一道。
如果他敢帮沈益海澄清,那他的下场就会和沈益海一样。
不行,那时候他刚有个儿子,他还没听孩子喊过爸爸,于是就按下了这件事。
可这事却盘踞在李木生的心里数年,甚至害他白了头。
那日,莫肇是以沈之州威胁的沈益海。
如果沈益海敢出去乱说,那他就会把一切的错都怪道沈之州的头上,让沈之州和这些被金钱所惑的人一样臣服在他的脚下。
这是沈益海的软肋,他选择妥协。
可莫肇却要沈益海为莫肇和公司艺人牵线,沈益海自然不愿意。
既然不能同流合污的人。
自然就要杀了。
他杀太过于明显。
所以,他让沈益海在家中自尽,这样他就可以彻底的排除了嫌疑。
沈益海知道莫肇的势力,也自知斗不过他,他手上也没证据,连报警都没有,这些都是口说无凭的东西。
于是沈益海自杀了。
莫肇确实如约没有再找沈家的麻烦,因为沈家在沈益海去世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而顾凌也成了圈中大佬的玩物。
被抛弃、被送人。
他早就习惯了。
不仅是他,陆津也难逃。
这些年,顾凌过的并不好,甚至比在上大学时,还要浑浑噩噩的。
这些年,被莫肇迫害的人不占少数,只是没有人敢站出来发声而已。
莫肇办事十分的谨慎,根本留不下证据。
就算是与其多年相处的陆津也不除外。
在顾凌说完一切的时候,沈之州的眼底一片湿润,但他并未哭出来。
他只是咬着唇,努力的从嗓子里挤出话来。
“顾凌,谢谢你。”
沈之州对着顾凌深深的鞠了一躬。
顾凌只是淡淡的笑笑,“这些年,我也做了许多错事,就当是我为下辈子积德吧。”
沈之州看着他的眼神复杂,想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得到了答案后,和纪司尧一起回去了。
沈之州一路上都没说话,神情有些恍惚。
纪司尧知道,这一切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但现在得知了真相后,他们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他将沈之州抱上楼,哄着沈之州睡了一觉。
在沈之州睡着的时候,他出去打了个电话。
“是,我是纪司尧。”
“对,我答应了。”
“一小时就能到。”
……
……
酒店。
纪司尧拿着房卡到了6601的总统套房。
他刚进去的时候,房间里是紫色黄色交替的光,暧昧迷离,也很低趣味。
他走了两步,就看见黑色的皮质沙发上站着一个身型壮硕的男人。
男人手中正摇晃着红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壁里撞着。
“顾先生。”
一位黑衣男人手中端着一个透明的水杯走到纪司尧的面前。
他将酒杯递给他。
这是要他喝的意思。
纪司尧眉头紧皱。
“莫先生,你还真是警惕啊?”
他浅浅的笑了笑。
但纪司尧还是没有犹豫,不假思索的将那杯水喝了下去。
莫肇这才抬起头看向他。
眼神里满是玩味,高傲的像是在看猎物。
“你的身手,很难让我不警惕啊!”
莫肇笑了笑,示意房间里的黑衣男人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很快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