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安局,边予没有上车,她提出要跟程京赐在附近走走。
程京赐:“不冷吗?想聊什么?要不回去再聊?”
边予摇头:“就是想吹吹风。”
说着,把外套脱下递给了程京赐。
程京赐挑眉,接过了外套。
“那你把围巾围上。”
边予:“我没带围巾。”
程京赐弯腰打开车门:“车里有。”
边予:“?”
程京赐从后座边上的一个小袋子里掏出一条叠好的白色针织围巾,看得出是新买的,吊牌还在上面挂着。
边予:“你什么时候买的?”
“有段时间了。”
边予抿唇:“为什么买这个?”
这一看就是女式围巾。
程京赐:“也不为什么,上次回淮镇时见你上刘婶家也没把围巾带上,我车里备一条,哪天你又忘了拿正好可以在车里取。”
“……”
边予手指捏着围巾:“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如果只是任务的话,大可以只按照要求照看她不让那人近身,为什么在生活上也要对她无微不至?
这些点太细,以前边予容易忽略,可最近发生的种种,特别是今晚程京赐的发狂,让边予心里越发不能平静。
她发现,她已经不能用平常心来对待程京赐了。
程京赐又把问题抛了回去:“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好?”
边予下意识接话:“因为……”
因为我背弃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啊。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是她觉得他是懂的。
程京赐追问:“因为什么?”
边予:“……”
程京赐:“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不对你好,所以我就继续对你好了,有问题吗?”
看似没有问题,但其实很有问题。
哪有人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
边予深吸口气:“走走吧。”
“嗯。”
今天没有下雪,地上很干净,他们在昏暗的巷子里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冷风把边予额上的碎发吹开,露出了光滑白皙的额头。
路灯下他们的影子是依偎在一起的。
“我爸爸那时候生病了,但是病不重,就是有点小感冒。”边予突然开口,“妈妈就让他请一天假,他笑嘻嘻地说没事,然后离开了家,等我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冰冷地躺在那块粗糙的木板上,浑身湿透。我妈妈红着眼给他用热水擦了几遍身体,一滴眼泪都没流。”
程京赐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后来我们翻看了目击证人的证词,才知道那天他把那个小孩子托上矮桥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如果有人拉一把的话还是能上去的,可惜孩子好像有点溺水,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孩子的死活,没有管我爸爸。水又急又冷,本来他就生病身上没有力气,努力了几下都爬不上去,等他重新掉下去发出声音了才有人注意到他,跑过来招呼人救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边予语气很淡,像是在说着别人的家事:“爸爸的死,换来了一副锦旗,不过那副锦旗没留多久,当晚妈妈就烧掉了。”
程京赐心里闷闷的,为着边予反应的淡然。
“那时候我跟我妈妈都各自觉得自己有罪,我爸会经过那条河是为了给我买豆花,而我妈是觉得自己没有强硬让我爸留家养病才害死了他,好几年不能原谅自己,后面也跟着他走了。”
程京赐薄唇抿紧:“这怎么能怪你?”
边予笑笑,但那笑不到眼底:“你知道吗?刚刚你打他那一刻我以为我又要害人了,我害死我爸还不够我又要跑过来害你,如果你因为我坐了牢……”
“边予!!!”程京赐喝道,用力抓住边予的手,表情有些发狠,“说什么胡话!”
边予:“我没说胡话,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就算真打死了他去坐了牢也跟你半点关系没有!别把这种事揽自己身上!”
边予不语,表情略带倔强。
“听到没有?!”
程京赐都快气炸了,非要她表态。
“如果不是我,你会抓他,但绝不会下死手打他,那样子就不会连累你。”
程京赐气急:“你怎么能说你是在连累我?”
边予眼眶有些红:“阿赐,别对我好了。”
“屁话!”男人没忍住爆了粗。
边予侧过头躲避程京赐的眼神,问:“他真的还没消息吗?”
“你今晚这么怕,是一开始以为是他吗?”程京赐不答反问。
“嗯。”
程京赐心里有些内疚。
半晌,他回了句:“人基本已经控制住了。”
这句话落地,基本上也就代表着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他们之间的那根相交的线,断了。
“好。”边予嘴角挽起,脸上泪痕未干,“那我们回去吧。”
边予转身,感觉到手臂上的束缚,她回头看,发现程京赐还拽着她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不走吗?”边予问,“我觉得有点冷了。”
程京赐默默看了她很久:“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我可以告诉你。”
他的表情很真诚也很严肃,但边予拒绝了:“我不想知道了。冷了,我想回家了。”
“喏,围巾还你。”
·
那天过后,程京赐没有再来敲过门。
边予没听说隔壁搬来了新的邻居,但也没再见过程京赐,生活还是照常进行,没有因为少一个人而有所改变。
她这两天感觉有点蔫蔫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仿佛生了一场大病。
但好在沈眠今晚就到甘棠机场了,这算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了。
边予盯着沈眠的微信盯了好几秒,最后给她发了家里的定位。
她现在估计在飞机上呼呼大睡。
边予心里充满期待,下楼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了一堆吃的。
直到晚上九点多,手机才响起。
“喂,宝贝儿,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不过这怎么那么破,像何六六家的厕所。”沈眠的声音带着爽朗。
何六六,是她们在国外工作时的同事。
边予从床上翻起身来,兴奋地穿上外套:“你等等,我马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