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没一会,刘婶便拎着一盅鸡汤过来看她了。
“来,大早上起来炖的老母鸡,你可得给我全喝光啊,一滴都不许剩。”
边予无奈又感动:“婶婶,我也就膝盖肿了点,你怎么还早起忙活呢?”
“炖一煲汤全家人都可以喝,早起值得。”刘婶招呼道,“阿赐,站着干什么,你也来喝啊。”
程京赐婉拒:“谢你的好意,我就不喝了,得给她办个离院手续。”
“啊?就离院了吗?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观察观察啊?”刘婶担忧地问。
“看过没什么事了。”
“不过也没关系,我给你盛出一碗,你办完回来喝就是了。”
程京赐推辞不掉,只好点点头。
等他回来时,刘建也出现在了病房。
他询问了几句恢复情况,催着程京赐喝掉那碗汤,便拎着汤盅和自家老婆出了病房。
两人坐着电梯下到负一层的停车场,一路上,刘建都显得有些沉默。
“想什么想这么入迷?”上了车,刘婶系好安全带后问。
“老婆……”
“嗯?”
“你有没有觉得阿予那个同学有点眼熟?”
刘婶回想:“好像是早些年跟着阿予来过我们家烧烤吧。”
“……”
“你没印象吗?就那个坐在角落不怎么爱说话有些酷帅的小男生。”
刘建:“我有印象,但是我说的眼熟不是指这个。”
“那你说的是……”
“你记不记得,每年老边忌日的时候,我们上下山总会遇到一个带着黑帽子身材很高大的男人……”
那种装扮一看就是外来人,但因为山上有墓园,所以出现外来人并不出奇,总有子孙在外面打拼而后回来祭拜的。
当时他们只是对他留了个印象,没有过多在意。但后来遇到的次数多了,就慢慢开始疑惑了。
这年节不是清明,难道他拜祭的亲人跟老边是同月同日走的吗?
联想到每次去祭拜墓碑处都有被人擦拭整理的痕迹,刘建找到管理墓园的人,问他要了一份记录本。
上面记录的都是埋葬在这的人的姓名和死亡、下葬年月。
翻完整个本子,跟边尚清同月走的人不少,但同月同日走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所以,他就是来拜祭边尚清的。
刘建当时首先排除了边家那边的亲戚,后面推测应该是他警署的同事。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刘建慢慢就淡忘了,可今天站远了看程京赐一身的黑衣黑裤,那个人的形象又开始在自己的脑海中清晰。
“我感觉那个同学的身形身高跟那个默默祭拜的男人挺像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刘婶:“这也正常吧,阿予在国外回来没那么方便,就只能拜托她的同学替她祭拜,有什么稀奇的?”
刘建有些发窘:“这倒也是。”
“真的是,一天想这么多有的没有的,刚刚看你表情那么严肃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吓我一跳……”
·
出院后,边予他们回老宅简单收拾了一下,跟刘婶他们道了别,就立马启程回甘棠。
今天的太阳很大,洒在身上带着舒坦的暖意,边予开了一点点车窗,享受着那种冷风在脸上拂过又被暖阳融化的感觉。
程京赐伸手把她脖子上的围巾合拢了些,问:“有想去的地方吗?还是直接回家?”
边予兴奋地转头:“我……想去金湖公园。”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今天的天气这么好,让她短暂忘记了生命还在受威胁的阴影。
“好。”
程京赐很爽快,直接在导航上改路线。
金湖公园,顾名思义就是绕湖而建的一个草地公园。若是那日阳光正好,光线直射湖面,湖面被微风抚起的细碎波纹泛着金光,浮光跃金,像是给涟漪纹上了金箔。
难得的好天气,公园里布满了出来晒太阳的附近居民,草坪上还有小孩子在放风筝,这是冬日里难得的活力。
程京赐和边予坐在临湖的一个长木椅上,边予手里捧着热可可暖手,程京赐在草地上拔了两朵野花编了个小环,递给边予。
“什么?”边予问。
“纪念品。”
“纪念品?”
“你不是很喜欢吗?”程京赐语气平常,“去一个新地方就喜欢在那带走点东西,然后夹在你的日记本里。”
边予一怔,接过那个小花环默默地看。
那个日记本没带出国,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知道丢哪了,可能在老宅的某一个角落积尘吧。
“阿赐,那个人有消息了吗?”
“嗯?有点。”
“那……你的任务是不是快结束了?”边予的手无意识地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
“就想赶我走了?”
“没有的事。”
“不清楚,等上面安排吧。”程京赐眯眼,“短时间内应该走不了。”
“嗯……”
那就好。
“‘嗯’是高兴还是失望?”程京赐问得直白。
这让她怎么答?
说高兴显得很奇怪,说失望又……
边予突然坐直身体指了指远处那只飞上天的甲虫风筝:“你看,这个像不像当年黎明晰第一辆新车的造型?”
程京赐轻啧,顺着她的意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那辆车后面怎么样了。”
说起黎明晰那个逗比,边予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以前做的那些糗事,随便一件拿出来都会让人笑破肚皮。
“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装逼,载学妹兜风,不小心撞树上,车散架了。”程京赐平静地陈述事实。
“……”
边予差点被口水呛到:“那人没事吧?”
“他没事,学妹在医院里睡了半个月。”
边予心里直呼牛逼。
“你对他的事还挺感兴趣的?”程京赐冷不丁问。
“啊?没有。”边予否认,“只不过是那么多年没见,有点好奇罢了。”
“哦。”
程京赐懒懒地靠着椅背:“也没见你问起我——”
都说到这份上了,边予只能赶鸭子上架礼貌回问:“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不好。”
“……”
这下彻底冷场了。
边予眨眨眼,低头小口小口地嘬饮手上的热饮,脑子里寻找着可以说的话题。
还没想好,程京赐就突然握住她的肩用力一拉,把她拉入怀里。
一时间,空气中多了一股清冽的雪松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