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予缓了一会,才忍着疼侧了个身,第一时间去看祭品袋。
袋子里的东西没有撒出来,但内里经过这么一摔,应该已经翻江倒海。
摔疼了边予没什么,但想到一早就起来给爸妈做的饭菜摔成这样,她鼻子一酸,低头揩拭掉那滴再也忍不住的热泪。
心里像是塞满了浸过水的棉花,又闷又涨。
她的右腿痛得厉害,边予不确定是不是伤到了骨头,不敢随意乱动。右手手心虽然蹭破了一层皮,流了点血,但是伤口不深,问题不大。
边予往前挪了下,捡回摔在不远处的手机,好在手机只是屏幕碎了,还可以用。
她正想给程京赐打电话,就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边予留心听了听,是他的声音,那声音还越来越近。
“我在这!”
话出口,边予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么沙哑,但也足够了,因为她的回应一出,那道呼唤的声音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慢慢清晰的急迫的跑步声。
“边予!”
程京赐从一条小道拐出来,见她坐在地上,身上还全是泥巴,心里一紧,加快了跑来的速度。
“你怎么了?摔哪了?”
程京赐蹲下,将她从头看到脚,在厚棉衣的包裹下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心急想检查,又不敢碰她挪她,只能连声问:“哪里觉得疼?嗯?”
“没什么,就是右腿有点痛。”
边予有心想扬起一个笑,安慰他让他别那么担心,但这种情况下的笑只能让程京赐更自责更心急如焚。
“小腿还是大腿?”
大冬天里,程京赐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膝盖的地方。”
棉裤把它裹得严严实实的,程京赐手里没有剪刀之类的工具,就算有这里也不是检查的好地方。
“我抱你下山,我们去找医生。”程京赐又问了好几次,检查了边予手掌心的伤,最后确定她只有膝盖疼后说道。
他弯下腰放低高大的身形,让边予把手臂搭上他的肩头,而后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小心翼翼地撑在她膝盖下方,缓慢稳当地将她托起来。
“啊,袋子……”
“我拿,别紧张。”程京赐的声音很轻。
他又缓慢蹲下,拎起那只袋子。
下山的路不好走,但程京赐走得很稳,边予几乎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借着残存的阳光,程京赐注意到边予还带着些湿意的眼睫和通红的鼻尖,脸上绷着,心里是排山倒海的心疼。
刚他在入口处站了一会,见边予在那说得入迷,附近又没有信号,便想着走远一些找找信号。
估计她一时半会也好不了,而由于他的工作性质,他是不能断联的。
好不容易找到个有信号的地方,上司的电话就飙了出来。
这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
等他再回去往里一看时,才发现墓园里已经没有了边予的身影。他立马进去里里外外地找,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后这才急了,开始跑到附近找,可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受伤了。
刚刚他伸手一摸,膝盖处很明显已经肿起了一块,具体还不知道严重成什么样。
程京赐皱眉:“如果你除了墓园还有别的地方想去可以提前跟我说的,我陪你。”
“不是……”边予讪讪,“我以为你掉进猎户的陷阱了。”
“……”
程京赐:“然后你就去找?”
“嗯……”
“傻丫头。”程京赐无奈轻斥,“就算我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要盲目地去找我,你要么在这里蹲当地人,要么趁着天还亮下山找人寻我,自己乱跑什么,跑丢了怎么办?”
“我……就是想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给你打电话,结果踩空了。”
“算了。”程京赐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究其原因都怪我,让你受了这些冤枉罪。”
“今天晚上先别回去了,请两天假,等你的腿能走了再说。”
·
时隔半个月,边予又“光顾”了医院。
白褂医生托起边予的右腿,上下缓慢移动:“这样子痛感明显吗?”
“有点,还有点麻麻的感觉。”
医生又在她的膝盖周围按了按,而后站起身:“骨头没什么事,不需要拍片,但是摔得有点重,膝盖周围积了瘀血,得先冷敷后热敷,再进行按摩散瘀。”
“这些弄完,吃几天药就没什么大事了,一会去药房那拿点消炎药。”医生在单子上刷刷地写了几个药名,递给程京赐。
程京赐一听骨头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好的,谢谢医生。”
“建议今晚住院,让护士隔三个小时按摩一次,直到瘀血散完。”
医生说完,让助手带着程京赐他们去病房区。
程京赐把边予抱起,跟在他后面。
边予缠着纱布的手无措地握了握,不敢抬头看抱着她的男人。
刚刚下山的时候没觉得什么,只安静地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边予总觉得有些脸热。
尤其是程京赐的形象,太招人了。
基本上经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放在他身上,对他行注目礼。
“妈妈,这个哥哥好高啊,他抱着他的漂亮老婆去哪里?入洞房吗?”经过一对母子时,其中那个小孩子奶声奶气地问他的妈妈。
边予:“……”
她已经有半个头缩到了棉服里,像只缩头龟。
“傻孩子,又在电视剧里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医院肯定是来看病的啊,可能是小姐姐肚子里有宝宝了,她老公不舍得她走路,怕累到她。就好像我当年怀你的时候,你爸爸也是抱上抱下的……”
那对母子渐行渐远,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大的那个似乎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边予只听到前面两句,后面讲什么就不知道了,但她能感觉到男人胸膛的振动和压抑的那两声笑。
边予有些恼:“你笑什么?”
她们后面还说了什么?
“我听到……咳……那小孩说你是哭花了脸的小花猫,可怜兮兮的。”
“我哪哭了?没哭。”
“没有吗?鼻尖红成这样。”
“那是冷的!”
“哦,那眼睫毛怎么湿湿的?”
“那……山上有雾气!”
“哦,我就说。”程京赐柔声道,“你怎么会哭鼻子呢,我的阿予最坚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