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边予正想提醒他这条路是新修的，但程京赐拍了拍她的肩说：“信我。”
边予犹豫了一下，但觉得他总不会没把握地胡说，便也抱着试错的心态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
一会要真走错了，大不了原路返回。
没想到那路走着走着，汇到了边予熟悉的大路。
还真是对的。
边予有点惊讶，但很快就把这事放下了。
他应该是凭着直觉猜的，毕竟只是一个分岔路口，百分之五十的选中概率，猜对的可能性也大。
鉴于雨越下越大，边予他们临时决定停止上山，先回老家的房子，等雨小了或者停了再上去，保证安全。
院子里种的小花已经被雨打得七零八落，但屋里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那种长久不住人的烟尘味和霉味。
边予把伞收好放到角落的伞框里，打亮了头顶的吊灯，因为外头灰蒙的天而显得昏暗的屋内顿时变得亮堂。
程京赐把东西放到屋中间的木桌子上，环视了一圈周围。
“应该是隔壁刘婶婶帮忙搞的卫生，上次我就跟她说不用了……”
边予看到自己摆在电视机前的合照相框都被擦亮了，心里又感动又无奈。
程京赐也徐步过来，站在边予的后面，越过她的肩注视着那张合照。
照片已经泛黄，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出小边予身上的大棉袄是喜庆的红色。她梳着两个羊角辫，被边爸爸抱着，小脑袋高高仰起，对着镜头毫不吝啬地露出孩子式的甜笑，其中一只手还拿着一个手制的纸花环向着镜头伸。
皮肤白净，明眸皓齿，是个美人胚子。
边妈妈挨着他们父女俩站，身材高挑，模样倾城绝代，头上没有顶着当时时兴的卷发，只披散着，用皮筋扎了一小束垂在胸前，透着温婉。但嘴上带着的夺目的红艳又能看出她不同于旧时代已婚妇女的叛逆。
“你妈妈跟你还真不太一样。”
边予本在回忆，听程京赐这么说倒是笑了：“确实，很多人都这么说。”
“我妈妈是对内温柔，对外张扬的人。听我爸爸说，当年追我妈妈的人很多，但都不入她的眼，最后反而是看上了当时还在镇上巡逻的爸爸，对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当时我爸被吓得不轻……”
程京赐见边予脸上露出笑，眉眼也染上了笑意。
“我好像没见过这张照片。”
“嗯……”边予说，“因为这照片以前是收在旧物柜里的，我不在这住之后，不想这里显得死气沉沉的，就把照片翻出来放这了。”
边予没有说的是，其实照片一开始就是在这的。只是爸妈走之后，这张合照就变成了撕裂伤口的利器，头两年，她几乎不敢直视它一眼，只能把它牢牢地锁到柜子里，放入她不会去接触的地方。
后面准备出国了，这才又把照片翻出来好好地擦拭了一遍，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沉默开始在空气蔓延，只剩外头的雨声在滴嗒，直到一声清亮的声音在院子中炸起，这才打破了宁静。
“我就说怎么看着这边不对劲，好像亮着灯，原来真是回来了啊！我家那臭小子还非得说是我眼花看错了，真是的！”
“刘婶婶。”边予站直身，看向门外唤了一声。
刘婶三两步就跨入了屋里，她收了伞，握着伞柄往门外倾甩了两下后斜放到了角落，侧过身后才注意到屋里还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啊，阿予，你还带了客人回来呐，这位是……”
问是这么问，但刘婶的眼神已经在边予跟程京赐暧昧地来回了好几次，看样子是已经在心里下定论了。
也是，在这种特殊的日子带回来的人，被误会也正常。
边予有心想反驳，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她跟程京赐的关系，感觉好像说哪一个都不是很贴切，最后磨蹭了半天只能憋出“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这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答案。
程京赐瞥她一眼，嘴边带了点笑。
她这位邻居婶子人还不错，会来事。
“哦～”刘婶笑着表示了然。
边予：“……”
她深知越描越黑这个道理，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婶婶，我给乐乐带了点东西，他下学期不是要冲击中考吗，得好好补补。”
“哎呀，你还破费是干甚，留着钱自己买点漂亮衣服啊。”
“应该的，也没花多少钱。”
边予回身想要拿那个袋子，程京赐已经抢先一步从桌上取了过来。
“有点重，我帮你拿过去。”程京赐对刘婶说。
“哎哟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啊？”刘婶想要接过袋子，但程京赐侧身躲过她，已经抢先一步出门，刘婶脸上的喜气掩不住，疯狂地对着边予使眼色，“你这‘同学’还真不错，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模样还俊气，关键是懂得照顾人体贴人，唉，等你有个好归宿，我也能跟你爸妈交代了。”
边予怕刘婶再说就说到她以后生孩子的事了，便又把话题拉回到乐乐身上：“婶婶，我跟你去看看乐乐？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
“也好也好，这孩子天天跟我念叨你呢，正好我家那位在厨房做午饭呢，看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你跟你那小男……咳……小男同学过来吃个便饭吧。”
“那不是太麻烦叔叔了？”
“麻烦什么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就多炒两个肉菜的事，一会就好了。”
刘婶热情邀请，边予也不好推拒，两人拿起伞，关了灯，掩好了门，就往隔壁走去。
刘婶家已经冒出了阵阵饭香，边予她们到的时候，程京赐正站在屋檐下按手机，在朦胧的雨的笼罩下，他的样貌、穿着和气质放在周围的民房背景里显得格格不入。
是个注定要受人瞩目的人。
刘婶心里暗暗评价，走近两步问他：“怎么不进去坐啊，外面多冷啊。”
“还好。”程京赐礼貌应道。
刘建走出来：“刚我招呼这小伙子在屋里坐，他非得在外头等你们。”
“给客人倒个茶啊，真是的，做事没个着落！”刘婶埋怨道。
刘建被骂也不恼，他挠了挠头，憨笑：“开饭了，你们先吃，我再多炒两个菜，不然一会菜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