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门被推开了,边予走了出来,手扶着车门,透过车窗看着男人俊美朦胧的轮廓。
和高中时的他一样好看,却又哪里不一样了,是在她梦里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边予心里一酸,努力扬起笑。
“阿赐,新年快乐,再见。”
幸好,他们能够重逢,给了她一次亲口跟他说再见的机会,弥补了过去。
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那么,我就祝你新的一年平安喜乐,岁岁安康吧。
边予转身进去的一瞬间,程京赐蓦地转头看向了窗外,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在入口。
天气越来越冷了,好像要下雪了。
·
边予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家。
她拿着浴巾进浴室,艰难地洗了个澡后,才瘫软在床上。
本来以为自己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又在医院睡了一会,应该睡不着了才对。
可没想到刚躺下去没多久,眼皮子就睁不开了。
但是,这一觉她其实睡得并不安稳。
像在国外这些年的无数次一样,她又梦到了程京赐。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老是梦到他,反而过世的爸爸妈妈很少在她梦里。
他在梦里那清晰的模样像是在默默地控诉她,为什么走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回来。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边予的眼角滑落,碰到枕巾后迅速润开。
梦里的镜头转到了她刚转入尖子班的时候。
她是艺术生,文化课水平不是很高,但因为她爸爸是因公殉职的警察,所以学校特许她转进尖子班,让班主任多带着她学习。
班里的同学不知道,一度以为她是靠着关系进来的,所以她刚转进来的日子不太好过。
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就是有些男生看她好看想要跟她搭话,也会被其他女生讽刺了去,渐渐地,就更没有人愿意跟她讲话了。
她也没空在意这么多,因为每天课余要去打工。
她的时间过得很紧。
没过多久,不知道是谁冒充她在校园贴吧上发了一条向程京赐示爱的帖子,语言肉麻污秽,她瞬间被抬到风口浪尖上。
边予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隐约感觉身边的同学看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奇怪,甚至后来她经过的时候,已经不背着她,开始肆无忌惮地对她进行言语攻击。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拒绝了?”
“校草怎么能看上她啊?他眼光很高的好吧!”
“也是,不过这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唉,我要是被人在贴吧上那么说,我都想去跳河了,哪里还有脸站在这?”
她猛地站住了脚步,眼神平淡地回头扫视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生。
“你……你干嘛?看什么看!”
其中一个女生底气不足地反问。
“你们在说什么……能告诉我吗?”
“呵,装什么?”
另一个叫周玥的女生冷笑一声,突然想要当面羞辱边予一番,看看她那时候的嘴脸。
“下课有空吗?”
她想了想,今天餐厅休息,于是点了点头。
“那好,下课后到学校南门的盛客网吧,给你看个好东西。”
画面一转。
一个平常的下午,斜阳洒入这间安静的教室。
她正在教室做着数学习题,突然教室后门被“砰”的一声踢开。
她吓了一跳,忙回头看。
只见一个高大的浑身充满戾气的少年走了进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自己的位置坐着。
脸上还挂着彩,看起来很不好惹。
她不敢多看,收回视线做自己的题。
她认出了他,程京赐。
和她传绯闻的那个人。
也是后来,亲自在贴吧回复“不认识她”的那个人。
她不怪他,但是也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
她只想完成好自己的学业,拉好自己的琴。
终于把自己的作业做完,她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店里。
程京赐的位置是后排离后门最远的一个位置,靠窗。
她抿了抿唇,往后门走。
她不敢直视他,余光却不自觉地投在他身上。
只见那位高大硬朗的少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弯了腰,双手枕着,趴在桌子上闭目,一动也不动。
她突然停住了脚步,脚上像生了根一样,动不了。
她看到了他的手也破了,好像还挺严重,还在不停地往外淌着血。
而他,却好像毫不在意一样,就这么把手压着,血染了一桌。
关键时刻,父亲小时候跟她说的“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又爬上了她的心头。
血再这么流,肯定得出事。
她叹了口气,把书包移到胸前,把书包里常备的药跟纱布一股脑地全拿了出来。
她小时候手笨,经常会在练习的时候受伤。
那个时候,妈妈就会皱着脸教育她。时间长了她还是受伤,她就干脆把基本的止血药和医用纱布放在她的小背囊里,方便她取用。
妈妈走后,她这习惯也没改。因为实在不喜欢去医院。
现在正好可以救一时之急,也算他命大了。
她走得很快,把东西放到他手边就转身跑了。
“记得去医院看看,这点东西不顶事。”
画面又跳了下,定格。
那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坐在位置上,看到那个眉眼张扬的少年带着一班男生走到她面前。
他说:“边予,我查出来了,帖子不是你发的。”
他说:“是我们误会了你,尤其是我,所以今天我带他们来向你道歉。”
他说:“对不起,是我们用了最恶意的想法来揣测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而后,她看见,那些平时在她面前总是用着最恶意的笑容对着她的少年们,第一次向她低了头,道了歉。
而领头的那一个,无比地真诚,眼里似乎盛满了星辉。
他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在她心里放入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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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京赐从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留意着他的反应。
见他脸色还算正常,杜佑终于松了口气。
钟止:“我就说他没事的吧,他什么时候怕过这些?”
杜佑啧啧称奇:“不过也真是吓到我了,老常给老大打了这么多个电话老大都敢不接,换成谁都已经死一遍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