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是一门综合性的科技,最根本的生活学问。水稻属于谷类植物,植物生长与水土、节气和温差有密切的关联,种田不仅需要充足人力物力,还需要科学技术,更需要时间来耕耘。
一年当中的第一次农忙,当属早稻拔秧和插秧,这是在抢时间赶季节,必须在惊蛰之后,立夏之前必须完成插秧,谷雨前后是最佳的栽培时间。种田就是要跟着节气走,粮食才会从田地中长出来。
第二次农忙是夏收和秋播,农忙中的大忙,人忙牛忙,一片繁忙。天气变化无常,暴雨随时来临,既要收割早稻,还要保住晒场上的谷子。抢耕稻田,播种晚稻,烈日酷暑,汗水湿透衣裳,农民最辛苦的季节。
秋收是第三个农忙,虽然辛苦,但不用再赶时间播种了,可以慢慢地收获。
水稻乃五谷之首,大米是每天的主食,种植起来繁琐,农忙时劳动强度大,干好干坏肯定不一样。
在古代农耕社会,有些地方在农忙前,还会举行祭祀活动,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新时期的农民观念有了很大的转变,更注重实际,大都会在农忙前割几斤猪肉,打打牙祭,补充体力,以应对繁忙的劳动。
在六七十年代的农村,一年也能至少吃到五次肉食,即两次农忙前,端午,中秋和过年。单位职工凭肉票和粮票也能满足基本需求。
而布票则不同,每年都有分配,做一套衣服要穿上好几年,缝缝补补又几年,家家都有剩余的布票。
平时的荤食也不少,鸡鸭鹅过节时能吃到,更勤快一点的人,还能在田间水沟,捞田螺蚌壳,抓鱼虾,改善生活,还有青蛙田鸡,味道赛过鸡鸭。
古谚中说,谷雨谷雨,百谷雨生,水生万物。到了夏季,只要不天旱,有充足的水源,田间水沟里必定会有不少的鱼类,还有可以吃,但不敢吃的狗背蛇和水下泥蛇。
当时村里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毛豆禾兜下有一窝。意思是,种了毛豆的田埂下,禾苗兜下有一窝鱼。夏季天热,泥鳅和斑白鱼躲在那儿乘凉,一抓一个准,每天在同一个地方都能摸到不少的鱼。
人和其他动物一样,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只有在温饱的状态下,才有闲情逸致去品尝味道,去欣赏娱乐。
生产队在农忙时,一般不批准外出务工做手艺,这段时期农家人都在忙生产,也没什么手艺可做,大家不得不自觉地参加到农忙中去。
农忙时,最忙的是人,最累的是牛,最等闲的是鸡犬之流。当人在忙牛在耕时,这些家禽与狗却逍遥自在,看家护院,在街上唱歌嬉戏。有人打趣地说,“下了窝,也是为人民服务。”
第一个农忙季节,集中在谷雨前后,此时气候,薰风送暖,春色宜人,全村人都行动起来忙栽秧。当时的学校也会放一个星期的农忙假。
生产队确定好时日,准备好丈量尺度的棍子和绳子,还有挑秧苗的扁担和筐架子,万事俱备了,就等王正红的哨子吹响,农忙插秧就会正式拉开帷幕。
插秧之前先拔秧,第一天,全村的妇女们都去秧田里拔秧,男人们把拔的秧挑到犁耙好的田里,第二天带上标尺线绳之类的工具,就正式展开水稻插秧的劳动。
届时,村里七至十五岁的小孩,在父母的带领下,在拔了秧的田间,遗留许多嫩绿的稗子青草,用竹耙子抠起来,装在筐子里,投到池塘里去喂鱼。
十六岁以上的少年,可按半劳力计时工,去挑秧苗,从秧田挑到莳田处。有时也可以去学插秧,插秧并不难,种田人有句口诀,就是“三点成一线”,意思是说,横竖三点才可连成直线。
插秧插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身手快的人,插起秧来如蜻蜓点水,还练就了一身好腰板。
农忙开始的那天,天刚蒙蒙亮,王正红尖锐的哨声从东头响到西头,一边走一边说,“出工啦,所有的妇女去拔秧,男人准备好插秧工具,把秧苗挑到耙整好的田里呃,这一段时间大家要抓紧,呃,早稻的收成就靠这十几天,不想挨饿就得吃苦,咬紧牙关也要坚持到底,辛苦大家了。”语气中带着严肃。
米粿大叔则对大家说,“这一段时间要辛苦大家了,忙完莳田插种,正好是养鸡养鸭时,随便你养,外出务工的,随便你去,赶集去卖菜,也随便你,抓鱼摸虾,上山打柴,爱干啥就去干啥,总之,随便你去哪里大显神通,也可以出继续在生产队干,生产队有干不完的事。”
哨声一响,农忙一起,村里的男男女女就陆陆续续地奔向田间,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第一次农忙。
农忙时,米粿大叔和王正红比谁都忙,有时在插秧,有时去给人计数,更多的时候是跑腿,安排耕田的人,先犁哪里后耙哪里,以配合拔秧和栽秧的进度,而其他人,专门在一个地方做好一件事就行了。
插秧的人,每人拿一圈绳索,一把标尺,拉开架势就开干,左手拿秧,分秧,右手的大拇指配合中指和食指,不停地从左手拿出三四根秧苗,飞快地插出泥水里,栽成的秧苗必须是株距均匀,三点成直线。
插秧一开始,二至三人一小组,一个小组一丘田,先从村前的东边田园起,按顺序拉网式向西边的田园一丘一丘地推进。
刚开始时,正红跟春来一组,后来正红事多,一会儿要给拔秧的人按件计数,一会儿又要去调整分工布置。
春来就和滚人、大肚佬一组,炮鬼与冬去搭档,也有拉单干的,每个人的身手都不慢,就是一边插秧一边说话,每人每天基本上也能插一亩多田。
“这一个多月要累死牛了,又是犁又是耙的,一天到晚都在田里走,嘿嘿,幸好去年冬季犁了一次,真要感谢这些耕牛,帮了大忙。”
听了春来的话,冬去说“吃大锅饭的时候,你不是说不想做人要做牛吗?今天怎么又同情起牛大哥来了?呃!”
“此一时,彼一时嘛。”经冬去这么一说,春来又想起了以前的苦日子,“那时耕牛少,牛走不开来,就让人去锄田,哎呀!不堪回首,什么都还是传统的农耕方式,还吃不好,真是苦不堪言。”说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生产队已有十多头耕牛,都是大水牛,六七百亩稻田,摊派开来,差不多每头耕牛包犁包耙超百亩田,至少也得二至三个月不停歇的耕作,每头牛的肩膀上都磨成厚厚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