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爷、贵爷和发爷被抓了,三家的长辈都气的不行,加上缺衣少食,不久就呜呼哀哉了。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贵爷发爷傻,看到抓人还不躲避……
说起贵爷和发爷,两人与山爷不同,山爷有老小有家庭负担。而他俩倘未成家,又处于心理叛逆期,不安份的年龄要比正常人更冲动一些,被抓之前,经常突发奇想,总想干出一点出格的事来证明一下自己。
他们认为村里的人太老实本份,识字的人寥寥无几,从未出过很有名气的读书人,名商巨贾,财主土豪就更不用说了。这么大的屋场,连秀才都没有一个,也没有发生过轰轰烈烈的大事,想去开个先例,探索一下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
于是,两个人私下里约好,离家出走到外面去闯一闯,见见世面,或许混出个模样来让村里人羡慕一下,也给家人长长脸,开开眼界。即使有个三长两短,也不枉此生,总比窝窝囊囊一辈子呆在这里强百倍。
一个深秋的傍晚,两人瞒着家人,果然就出发了。没带食物,只身便装,趁着夜幕降临,说走就走。就这么草率,不管家人担不担心,也不管冬天即将来临,悄悄的就上路了。过了村前那条小河,上了马头岭至山寮坑子的那个陡坡,沿着山路向西走,前往油山,再转道去寻找当时的苏区队伍。
这个马头岭村,就是王屋村前面南侧的那个小村子,村子里的男人大都是一米五几上下的个头,以姓张的人居多。别看他们个子矮,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说起话来个个都激情昂扬,大摡跟姓有关,也可能与日本人是同一个祖系。
马头岭村子的田地少,生活资源稀缺,都争着去学手艺,往外跑,个儿不高,走路小跑,哪儿有人请就往哪儿去。
贵爷和发爷不是打了鸡血,一时头脑发热,不想待在这个穷地方,吃不饱,穿不好,看不到希望,才决心要远走高飞。他们想去寻找希望,走万里路,到外面去闯荡,经过磨砺,或许能闯出一点名堂,总比在这窝居要强。
他们从马头垇村旁边的山坡,进入山寮坑子的老虎印坡,此时,天色朦朦胧胧,四周是阴森森的山地树林,各种从未听过的鸟叫声,有猫头鹰叫,有野鸡(斑鸠)的叫声,在荒山野岭听到这样怪怪的声音,吓得两人毛骨悚然。
这一带传说以前有老虎出现,还留下老虎的脚印,当地人称这个地方为“老虎印坡”,附近还有一个三十多米长的“老虎洞”。
两人壮着胆黑着心,硬着头皮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大约走了三个多时辰,大概过了有五六个小村子,也不知道叫什么村,走着走着,眼前忽显一片开阔地,虽然伸手只能看清五指,但空气清新,脚下的路平畅了许多。
这里正是李姓人的居住地,这地方叫大平围。他们顺着田埂又急走了一段时间,渐渐的肚子在咕咕叫,便停了下来,这时已经是三更半夜。糟了,忘了带吃的东西。
两人停下脚步,就地蹲在土坎上,商量下一步应怎么办?继续走下去的话,肚子饿的快不行了,再说,这里到苏区还有几百里路程,总不能饿着肚子去漫无目的的走下去,那样也走不了路啊。
现在正饿着呢,得赶紧想个办法,填饱肚子再说。“现在知道了在家的好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是啊,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人要吃喝,还要睡觉,哎呀,我累死了。”
两人有气无力地说着话,气喘吁吁的发着牢骚,肚子里却饥肠辘辘,精疲力尽地刚躺倒在地。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不远处一块地里的庄稼。“哎,这不是番薯吗?”贵爷指着旁边不远处,“快,先把肚子填饱。”
黑暗中,他们挖出几个番薯,在草坪上擦了几下,就饥不择食地啃咬起来。
饥饿暂时缓解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摆在眼前问题是勇往直前还是打道回府?
“回去吧,那种苦我们吃不起,一般人都受不了,再说,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呀?不要到时没找到,自己却冻死饿死在外面。”
“都怪自己一下子头脑发热,本来想去混出个样来,这么回去让人笑话了,说我们是窝囊废。”发爷有点不甘心。
“笑话什么?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除了咱俩还有谁知道。”贵爷如此这般地说。
“唉,没办法,只能这样了,谁叫我们太平庸。”发爷表示同意回去。
几个时辰后,东方刚露白,他们从另一条道,经过村里的三十六段,悄悄的回到了家。尽管别人不知道,但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家人,在父母的逼问下,还是坦白的交代了,让家人臭骂了一顿。
骂他俩都冒冒失失,没被山寮坑的老虎扒了算你们幸运,还吓唬说,那一带山上常有野猪毒蛇,咬死咬伤过不少人。
贵爷的老父亲说他“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不长点心,这事要让裕势知道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还连累我们一大家人。再说,人家早已撤离那么多年了,兵荒马乱的你上哪儿找去?”
老母亲更是忧心忡忡地数落他:这要是让那二流子裕势知道,我们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他是保长,不抓你去坐牢才怪……
事情过了才几个月,两个人又不安分了。听到王姓人要与李姓人决斗,也想去冒个泡。就以砍柴为名,参加了那次械斗,还都留下轻伤,贵爷被那一铳的火星子打在左手上,痛了好一阵子。发爷所幸安然无恙。
事后,两家老人也都只能责骂几句,毕竟不是三岁小孩了,自己犯了事自己去承受吧。
这事消停了一段时间,又有人来串通他们,说西边那村子来偷砍村里的树,还说那地方是他们村的。这不是欺人太甚吗,欺负到了家门口,士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村里聚集二十多人,都是些胆大好狠的男子,手拿棍棒铁锹,就发生了矮个子爷削人耳朵的事。这一桩又一桩的打架斗殴,搅得整个村庄都胆战心惊,人心惶惶。
发生了那么多事,两家人开始张罗起他们的婚事来,托亲戚托媒人帮他们找媳妇,好让他们早点成家,有了家的约束,才不会到处去惹事闯祸,安心地过日子。
簸箕奶奶与山背奶奶的关系好,住得也近,就充当了一回媒婆,给贵爷物色到一个姑娘。只因贵爷家的大爷和碌爷,刚成家没几年,基本上把家底掏空了,一大家人挤住在几间矮房子里,再没有多余的房子住。
不过,这事还没开始,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被抓了壮丁而结束,落得个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