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棂冲谢衡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扯过被子盖到自己身上。
谢衡弯唇，上榻后没像往常那般打坐，而是撑着额头侧躺在尤棂身旁，指尖勾着她小小的“手”。
“棂棂。”
尤棂没好气，“有话快说，别打扰我睡觉。”
谢衡背对光，深瞳幽幽，“我们几个，你最喜欢谁。”
“反正不是你。”
尤棂转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那是谁？霍牧渊？”
谢衡俯身靠近，用脸颊压着小布包，轻哼，“棂宝儿，你就告诉我吧。”
“你怎么突然变得恶心，赶紧离我远点。”
尤棂无比嫌弃的噫了声，手脚并用推着谢衡的大脸。
她奋力逃脱，没忘拽出来自己的枕头，到床铺最里面睡觉。
“你要是再敢烦我，我就去向你师兄告状，说你胁迫欺压良家妇鬼，把你逐出净元派。”
恶心？
谢衡挑高眉梢。
这狗女人，真是把吃人嘴硬，拿人手更硬贯彻得彻彻底底。
“你在我的地盘，就不能对我温柔小意一点？信不信我一生气，再也不管你了。”
“你爱管不管，不管就赶紧把我变回去，我自己下山。”
尤棂硬气的很，反正两人的小命现在连在一起，她才用不着对谢衡低声下气。
大不了弄死周之遥那狗东西就跑嘛，怨气这东西，各个小世界里的分身多的是。
谢衡拿尤棂根本没有办法，吐了口气，挪动身体躺在她身旁，手搭在被子上，指尖轻轻拍着被子底下的小小木偶。
“我怎么会不管你呢，睡吧。”
男人带着浅浅无奈的声音温柔到极点，尤棂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她的思绪飘越远，慢慢的，真的有了睡意。
时屿处理完母亲的后事立刻赶回海市。
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那位大人物去世的消息，他听闻有位大人物病逝，完全没放在心上，怀揣雀跃的心思一直等待着尤棂的到来。
很快她就可以还阳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
一天，两天，三天……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尤棂再也没有来找他。
就好像她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
时屿找不到尤棂，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唯一能证明她存在的痕迹，就是那张银行卡里的三万一千两百块钱，
……
道观不大，尤棂很快就逛腻了，闲来无事，便扛起了比她还高的毛笔替谢衡画符咒。
尤棂实在不习惯她这副软趴趴的身子，起初的成果真的像是鬼画符一样，不过熟练之后，就开始画得有模有样。
谢衡辞去了监院职位，专心致志忙碌给尤棂重塑肉身的事，两人画的符堆叠在一起，存了满满一大箱子。
随着时间流逝，天气慢慢转凉，树上枯黄的叶子被冷风一吹，簌簌往下掉。
尤棂不想画符时，便出去踩一踩落叶，听着落叶咯吱咯吱的脆声，也算是别有一番趣味。
等道观下了初雪的那天，尤棂的肉身终于重塑完成。
谢衡将那些符咒和他的一缕发烧成了灰，与红土混合捏成人的轮廓，然后再在表面涂满一层鲜血，如此，尤棂便拥有了一副新的身体。
尤棂缓缓睁开双眼，便见谢衡站在床边，笑意盈盈朝她伸出手。
他流了太多血，嘴巴比平日里浅淡许多，颜色稍深的纹路为他添上妖异之感。
“下来走走，看看还习不习惯。”
尤棂裹着被子坐起来，把谢衡的手拍来，“走个鬼哦，去给我拿身衣服。”
即使天气很冷，她也在拍完谢衡的手之后坚持将那丑兮兮的木偶娃娃从窗户扔出去，这才缩回手臂。
谢衡失笑，去衣橱里拿了身他自己的棉衣，回来后没有直接递给尤棂，而是从被子底下塞到她脚边。
“衣服凉，暖热了再穿。”
尤棂全不在意，迫不及待捞过衣服穿好。
在尤棂穿衣服的时候，谢衡非常绅士的没有偷看，去外面捡起那个被丢掉的木偶娃娃，轻轻拍掉雪渍之后放进衣袖。
等他再回去，房子里就多了个唇红齿白的小道士。
尤棂用木簪挽好头发，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衡。
“我要下山。”
“好。”
谢衡知道尤棂要去做什么，没有阻拦她。
“深雪封路，也还未做任何准备，过几日再下山吧，到时我陪你一起。”
尤棂皱眉，“你去干嘛？”
“陪你。”
谢衡语气理所当然，抬手帮尤棂整理好鬓边碎发，“再怎么说我也修了这么多年的道，身上有点本领，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吃亏。”
尤棂撇嘴，“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掺和这一手，我早速战速决解决掉周之遥了。”
“是我不好。”
谢衡顺着尤棂的话认错，又给她紧了紧领口。
谢衡要跟着，尤棂也就随他去了，两人厮混了七八天，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背着包袱下山去了。
谢衡是个穷鬼，但完全没有委屈尤棂，入世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尤棂买了几身暖和漂亮的羽绒服。
至于他自己，道袍没脏没破的，冻不死就行了。
平安镇距离海市很远，两人去市里坐飞机，尤棂没有身份证，用隐身术跟在谢衡身旁过了安检。
抵达海市已是夜晚，这边的雪下得正大，纷纷扬扬的雪花在路灯照耀下翩翩起舞，好看极了。
谢衡撑着伞站在尤棂右手边，替她抵挡寒风，“在附近先找个酒店住下？”
尤棂看向远处的钟塔，从时间判断出地铁还在运行，摇头。
“不用，我能找到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