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月光清皎,酒香人醉,情梦初绽。
上官云雷将带来的被子轻盖在醉酣入眠抱他膝盖的吴薇洁身上,也给小鱼儿加盖了衣服。将火堆加大,一个人对着湖边发呆。
吴薇洁娇红含羞的脸,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更加动人可爱,长长的睫毛,遮蔽了如水的双眸,弹指可破的肌肤,欲吻还羞的双唇,让他心里微微颤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睡梦中,还喃喃自语刚才的诗句。
趁着两女睡着了,他干脆来到湖边,练起了武功。自从重点修灵后,他已经较少练习武功了。如今,他只有大宗师境界,干脆将老师以前教的搬山拳重新练起来。
推,扛,顶,撞,踢,拦,绊,扫,背,翻,冲,绞。每一个动作,简单,干脆,迅捷,舒缓,不动,跳跃,如初学者,既熟悉,又新奇。
大宗师境界施展出来的搬山拳,已超越当年老师所教之境界了。从外表看,似乎动作柔弱缓慢,但行家在眼,却是力如山崩,快如闪电。湖边水花,不断被拳势影响,泛起一轮轮涟漪,慢慢形成一层水流,最终化为浪花,冲刷岸边,发出哗啦哗啦地巨响,湖中鱼儿受不 了此番波动,竞相跳出水面,好不热闹。
以他如此修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而易举。虽说小凡将他的气海封印了,但内力依然存在,光靠拳头足以硬扛金丹修士。
半夜。露水渐浓,月光有些湿润,草地有了些许凉意。
他撑起了遮雨布,搭起了简易帐篷,再在四周点起两堆火,守护着两女整整一夜。
第二天食时。
两位醉美人睁开迷蒙小眼。
一股淡淡香味沁入鼻间,肚子里的小吃虫开始咕噜直叫了。
“什么味道,好香啊?”
小鱼儿揉着睡眼,鼻子朝香味扑来的方向直嗅。
吴薇洁昨晚喝多了,依然没有动静。
“你醒了?起来洗漱,吃早点吧。我熬了鱼粥。刚刚好。”
上官云雷笑眯眯地看着她。昨晚这丫头也疯了,竟然喝了三杯,还唱歌跳舞,看不出来,还有戏子的天份。
少量的美人醉掺入普通酒水,虽说品质降了许多,但对她们身体却有极大的好处,可以起到洗精伐髓作用。
“噫。昨夜下雨了吗?怎么有个帐篷?”
完全苏醒过来的她,才发现头上搭起了一个简易帐篷。
“半夜露水大了。容易着凉。”
上官云雷淡淡回答。这些生活常识都不知道,还敢说出来露营。
“我叫小姐起床吃早点。”
小鱼儿脸上一红,原来是这家伙心细如发,看来,还是挺会照顾人的。
走过去,摇了半会儿,吴薇法才慢慢醒过来。头不晕,就是脸红。
“小姐,食时了。起床吃东西咯。今天早点有鱼粥吃,好香啊。我要吃三碗。”
吴薇洁缓缓坐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四周看了一下。发现上官云雷在下风口处搭建了一个土灶台,正在煮东西。
“先生昨晚一宿没睡过吗?看他还是如此精神。”
小鱼儿沉睡如泥,哪里知道,只能摇头。
两人相约到湖边,竟发现地上有许多不深不浅的足迹,好像有人走过无数遍一样。两人对视一眼,看了看那个低头烧火的家伙,笑了笑。
“快点来哦。美味早点来了。新鲜出锅的银鱼粥!”
等两人走到上面,上官云雷已将一锅热气腾腾的鱼粥端上来,分别装上两碗。顿时,营地里香气扑鼻,胃口大开。
“哇,好香啊。小姐,快吃。”
小鱼儿哪里还顾得上淑女形象,赶紧端一碗给吴薇洁,自己又端起另一碗,美美地喝了一口。
“先生。这真的是你煮的吗?”
“两位小姐。味道如何?”
吴薇洁看着他油腔滑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有时非常不正形。不过,说实话,真的非常好吃,比她在京城里吃过的任何一家都好。
“好吃。我还吃。我要吃三碗。”
小鱼儿孩子天性,在二人面前丝毫不掩饰,大声地喊道。说完,伸碗过去,叫他继续装粥。
“死丫头。你这么小的肚子装得下吗?小心以后嫁不去。”
吴薇洁又气又好笑,小小姑娘家,竟然不知礼仪,大呼小叫地喊吃三碗。
“不嫁就嫁。我一辈子跟着小姐。”
她头都不抬,满眼都是可爱的鱼粥。
两人无语地对视微笑,甜蜜在心。
回到城里。
上官云雷借口出去买几本书籍,离开吴府,前往天海楼。
门口服务生早已经熟悉了他。习惯性地将他引上了三楼执事办公区。
陈合正正在认真审阅刚到的货物清单。
“陈大哥。”
上官云雷进门便主动打招呼。
“哎呀,稀客稀客。最近大人您可有段时间没来了。”
两人坐下,寒暄起来。
一番了解,天海楼依然没能找到胡神医的下落,只打听到他半年前去了一趟太康城,两天后离开不知所踪。据说,身边确实带了一只金色的猴子。
终于听到小金的消息了。他的心放下了。这老家伙估计无聊,又去游山玩水了。
离开时,他在天海楼内买了几本话本和其它书籍,返回了吴府。刚进大门,一个下人守在门口,见到他回来,便匆忙过来通知,说小姐有事找他,请他即刻过去。
来到房间门口。小鱼儿正不安地来回走动,嘴里嘟囔着,“先生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啊。急死人了。”
“我回来了。小鱼儿。有啥事儿?”
他步伐轻盈,走路几乎无声,小鱼儿哪里听到。
“先生。你回来了。小姐好像生病了,回来后浑身发烫,脸红通通的。您赶紧看看。”
小鱼儿见他站在门口,惊喜地跑出来,拉着他的手径直往卧室里走。
噫,拉不动。他没动。
古礼有制,女子闰房不能乱进。
小鱼儿这才想起这条,只好放开手,跑进去请示吴薇洁。一会儿,便跑出来了。
“死呆子。小姐说可以进来。快点了,快点。”
吴薇洁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脸红如火,滚烫异常。
上官云雷一看,坏了。昨晚美人醉喝多了。她的体质一下子吸收不了,如果不及时疏导,会引发体内经脉断裂,爆血而亡的。
他没有灵力,不能直接将她体力能量疏导出来,只能用药物控制了。于是,他写了一张药方,叫小鱼儿安排人去药店按方子抓药。
“先生。莫非我病得不轻?为何全身如此软弱无力?”
上官云雷有些内疚,是自己考虑欠妥,给她们喝多了美人醉。
“说什么傻话。你是昨夜喝多了,酒力无法消散,才会有如此症状。放心吧。我懂岐黄之术,已经给你开药方。等小鱼儿回来,将药煮上,泡几天药浴,即可好了。说不定,会越来越越美哦。”
他故意调侃,缓解她的紧张情绪。
“噗嗤。”
吴薇洁被他的话给逗乐了。
“可是,有个难题,我必须先声明。你体内热量过大,必须要有人为你疏导出来,否则很难消除这股热量。”
“先生的意思,是您要为我疏导?如何疏导法?”
吴薇洁似乎想到了一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垂眉低声问。
上官云雷亦红着脸解释道:“并非小生有非分之心,只因此酒原本是修行者喝的,我只是在普通酒水里滴了几滴,未曾想竟会害你生病。当下,只有小生会些武功,能帮你疏导了。希望莫要责怪。”
吴薇洁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书生不是普通人,有才情,有胆色,张扬而不张狂,含蓄则不高调,幽默诙谐。关键,还会一手能勾引人心的美食手艺。
昨夜,那一曲《水调歌头》,意境高远,寄情长思,让她情海波涛澎湃,浮想联翩。
不一会儿。小鱼儿抓药回来了。
上官云雷认真检查无误后,吩咐下人煮一个大锅,准备好大浴桶。还悄悄将小鱼儿拉到一旁,说明下一步操作流程。
“什么?你要亲自为小姐疏导体内热量?那...岂不是,要有肌肤之亲了?不行。我问小姐去。”
小鱼儿一听到他要亲自为小姐飞疏导出体力热量,魔手要碰小姐冰清玉洁之体,岂能随便听得进去,飞一般冲进了房间。
一个多时辰。药水已经满了浴桶。房间内,药气弥漫,味道呛人。
小鱼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似乎被吴薇洁劝服了。
“先生。小姐同意了。不过,我警告你啊,你的手可不能乱动。我会站在旁边看着,还有你必须蒙上眼睛,你说手放哪里我来帮忙移动你的手。”
小姑娘古灵精怪,一脑子奇怪想法。
“好好。我蒙上眼睛。小姐准备好了。劳烦小鱼儿姐姐牵小生的手进去。姐姐说东,我不往西。”
上官云雷无奈地笑道。其实,蒙不蒙眼睛,只要他想看,一切都是透明的。
里面下手出来报告,小姐已经进入浴桶了。一切准备就绪了。
吴薇洁半裸着身体,害羞地坐在桶里,小鹿扑通扑通直跳,在雾气蒸腾下,如仙女下凡。
小鱼儿牵着他的手,坐在吴薇洁后面。隔着面纱,他依稀见到了一具雪白如脂的胴体,多分肥,少分瘦,削峰玉臂,楚楚动人。
“喂。发什么呆啊。手先放在哪里?”
小鱼儿见他半天不动,坐在那里发呆,急忙推了他一下。
“唔。先将小姐心肺经热量下引,双手放在双臂之后。”
他深吸口气,稳定心神,一句一句交待。
小鱼儿将他双手放在吴薇洁双肩后面。两人接触瞬间,如遭遇雷击一般,全身一震,一股奇妙酥麻的感觉传遍周身。
“屏神凝气。稳住了,小姐。我要开始了。”
上官云雷低声提醒她。手中动作开始加快,轻推,慢揉,左移,右下,内力如清流入体,慢慢积淀在她心肺内热量往下引导。坐下,浴桶中的药水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搅动,冒出咕咕气泡来。
吴薇洁脸色越来越红,几乎快要滴出血了。那股气泡不是别的,是五谷之气。是上官云雷将它们从心肺逼下来,从体下流露出来。
“前胸下腹。”
小鱼儿赶紧将他引到前面,双手不知放哪里好。
“先生,手放哪里啊?”
草原上,巍峨山丘,山脚下,一马平川。
“左右各双指即可。左右心胸下三寸。快。”
小鱼儿拉着左右两指,轻点在双丘下三寸。只见他两指左右一划,分别点在左右胸经脉,再点双峰中间,封闭热量上涌,阻隔下腹气血涌现。紧接着,右手握拳化掌,轻滑抚推小拍,动作纯熟,一气呵成。
“咕咕。咕咕。”
几个大气泡从浴桶里冲上来,扬起一阵药气,在房间内四处散开。
“好臭!”
小鱼儿差点作呕,捂着嘴巴,低下来。
此时,上官云雷已是大汗淋漓,气息微喘。
“好了。等会儿,再给小姐换一桶热水,明天就没事了。”
他单手一挥,房间污浊之气立刻挥散一空,站起来,没等小鱼儿扶住,蒙着眼走出了房间。
“小姐。你觉得怎样了?”
小鱼儿见他不用扶,竟能熟视无睹地走出去了,甚是惊奇,不过,还是先关心小姐。
“感觉舒爽,好像全身毛孔打开了,无比轻松。先生,他...走了吗?”
吴薇洁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他一番推拿按摩,已将自己身体摸了个遍。虽非无意,但已是事实。
“这家伙,有点奇怪。蒙着眼,自己竟然能找到门口,走出去了。好像是他房间一样,奇怪了。”
上官云雷站在院子里。花园里,锦鲤浮白,簇拥紧挤,时而聚合,时而两两分开。假山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讨论去何处寻食。环绕小湖小径,几名下人正在清扫落叶。一阵风而来,翻飞起舞,纷纷落在了几束蔷薇花上,黄黄红红,煞是好看。
“人生何处不清欢。你是我的风景,我亦是你的风景,我们何尝不是别人的风景呢?”
吴薇洁不知何时,悄然站在他身后,温柔看着他的背影。听到他一番感慨,心若有感,脱口而出问道:“先生,可愿意成为薇洁的那片风景呢?”
良久。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吴薇洁心里有点难过,也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
“小姐。如果,这片风景不能给你完整的展现,你会接受它吗?”
他轻叹回答,缓缓回过头,郑重而深情地看着她双眸。
吴薇洁抬眼迎上去,红唇轻吐,“薇洁只知道,站在何处看,风景永远都是不完整的。我看到的风景,就是最好的。你在,风景就在。”
“万一,有一日,我不在了呢?”
他似笑非笑问。
“你在薇洁心里,足矣。”
她轻轻走上前,抱住了他的右手,轻轻靠在肩膀,幸福地看着花园那一对鸳鸯依偎在荷叶间。
十八岁,他第一次碰女人的身体,第一次被女人抱,第一次体验人间情爱。
小鱼儿,站在房门走廊,静静地看着这对俊男秀女相互依偎,眼里微闪泪花。
在京城里,许多高官贵人子弟少爷上门提亲,都被她一一婉绝。吴府上下老小,都在为她的婚事烦恼。吴家老爷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从不干预她的主见。
小姐说,缘份来了,自然水到渠成。强求不得,硬夺更不行。凡事,自有天定。
自那天起,上官云雷与吴薇洁成双成对,游历吴江大江南北,湖海泊境,登山看日,入林寻踪。闲暇之余,赋诗作曲,轻酒相邀,揽月同归,携手共兴。感情突飞猛进,情深意浓。
一年后。京城吴府隆重派来一队人马。为首的,竟是吴薇洁父亲。他老人家收到女儿书信,说找到意中人了,请他回来法眼瞧瞧。收到书信后,吴老爷子高兴坏了,当天马上带领妻儿老小一众,浩浩荡荡奔向吴江郡。
上官云雷与吴薇洁在城门等候。吴薇洁似乎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右手,微微颤抖。
“洁儿。莫紧张,丑女婿始终要见老丈人的。我想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会不会生吃了我吧?我可是抢走了两老的心肝宝贝了。”
“瞧你说的,我爹爹哪有这么可怕的。他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再说,我家未来夫婿哪里丑了?玉树临风,能文能武,能吟会唱,能进厅堂可下厨房。站在城门口,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少姣美少女紧盯着呢,我都害怕她们冲过来抢走你呢。”
说完,手又不自信地紧紧用力抱住。
“小姐。那是老爷的车队。为首的,是天经师傅。”
小鱼儿远远便看到了一队车马,从官道上缓缓行驶而来。天经师傅,名叫陆天经,是吴家护卫,一家三代守护着吴家安危。
上官云雷一眼看出对方境界是宗师圆满。如此境界,看家护院足矣。
马车不一会儿便到了城门口。
吴薇洁拉着上官云雷的手,快步来到第一辆车前。
马车帘动,人出。一名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半白头发,青须飘逸,锦衣玉袍,儒生打扮。随后,一名贵妇在婢女扶持下,也相继下车。
“爹爹,娘亲,你们终于来了。”
吴薇洁放开上官云雷手,直扑入那名老者怀里,久久不放开。
老人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低声说了几句,“都要嫁人了,还如此轻狂,成何体统。去见你娘亲,她快要惦记出病来了。”
吴薇洁这才放开,急忙跑向那名贵妇,两人抱在一直,一顿嘘寒问暖。
上官云雷上前一步,拱手弯腰行礼,“学生云雷,见过前辈。”
老人微眯着眼,上下打量,眼前这名年轻人。身材挺拔,俊郎如玉,气质内敛,柔中显刚,不卑不亢,好一副才子模样。
吴薇洁搀扶着母亲过来,见父亲正在打量上官云雷,心里不免忐忑不安。
“爹爹。这就是我书信里说的云雷。”
“呆子,快快拜见爹爹和娘亲!”
她赶紧使眼色,叫上官云雷再拜两老。
吴老夫人,一见眼前之人,立刻两眼放光。不愧,是吴府出来的女儿,眼光真是毒辣,挑得真没毛病。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她暗暗朝女儿竖了竖大姆指。
“学生云雷,拜见夫人。”
“哈哈。怎么?老夫与夫人,当不起你的岳父岳母吗?”
老爷子与夫人对视一笑,哈哈大笑问道。
吴薇洁跑过来,抓住他的腰,使劲掐了一下,这才把他惊醒过来。
“岳父、岳母在上,小婿拜见两位泰山大人。”
“哈哈,哈哈。”
一行家人,围观在旁边,乐得大笑起来。那笑声,传遍吴江郡,飞越五湖四海,融化了远古雪山,成就了一番姻缘。
半个月后。吴家在吴江郡隆重举行了婚礼仪式。
天海楼送来重礼。
上官云雷孤家寡人一个。
天海楼作为亲家,派陈合正为代表出席了婚礼。
吴家并未在意这些礼节。
吴家在吴江郡是望族,吴老爷子在朝堂为官,门生众多。
婚礼当天,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上官云雷与吴薇洁终成神仙眷属,成为吴江郡一段佳话。
婚后,五年。两人未曾育有儿女。
上官云雷觉得非常奇怪。多次找医生检查,皆说吴薇洁天生禁子,无子女福运。他亲自找了天海楼修士,找各种神医治疗,始终无法解决生育问题。
有一晚上,突然有人托梦与他,说他凡间事未了,无法完成生儿育女。其实,他早想到了,吴薇洁是受他所累,无法过一个完整的人生。
就像当初他问吴薇洁那样,没有完整的风景。
吴薇洁似乎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两人感情依然如初,携手看过每一个日起日落,泛舟淌过三山五湖。有时,相互依偎在高山之巅,有时,环抱于如茵草丛。开心,轻赋情诗。难过,两盏三杯。
十年后一天。
吴薇洁突然身体急剧恶化,一夜间,仿佛苍老,青丝变白发,憔悴不堪。
上官云雷想尽一切办法,挽回她的生命力,可惜,天道有轮回,也是无力回天。
他非常后悔,为何当初要爱上她,让她受尽痛苦,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天道五十,人遁其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这一夜。上官云雷站在床前,双手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泣不成声。
“夫君。莫伤心。还记得十五前中秋节,你给洁儿吟唱的那首诗吗?我好想再听听。”
他哽咽地点点头,将古琴置于膝上,轻轻弹奏。
“明月几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想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别,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但愿..."
吴薇洁轻轻合唱,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无声。她的眼角,挂着幸福的微笑,泪痕如初,悄然逝去。
“夫人!洁儿!”
上官云雷痛苦地嚎啕大哭。天地惊雷动,人间至情恸。
这一场雨水,吴江郡下了整整三天夜,吴江河水突涨三丈,淹没了许多村庄,但死一名百姓。许多落水的百姓,都被一群银色的大鱼托救上岸。问它们是何人所托,皆说吴府大小姐。
百姓们啧啧称奇。
大水过后。获救的百姓们,纷纷自动上门拜谢。
可惜,吴府缟素飘扬,白布遮天,幡旗招招。吴家大小姐,三天前已驾鹤西去。
上官云雷将妻子安葬在第一个中秋节露营的地方。面对湖边,背靠吴江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
他一个人,在妻子坟旁边,建了个一间小木屋。每天,静静坐着,对着坟墓,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小鱼儿经常来看他,见他身如枯木,头发如瀑,胡子杂草,形象野人,痛苦不已。
五年后,小鱼儿终于要嫁人了。临行前,她只身来到小姐坟前,想拜祭。结果,发现上官云雷还坐在那里,竟然还有微弱呼吸。
她知道姑爷不是一般人。小姐在世时,已偷偷告诉她了。没想到,五年过去了,他依然坚守如初,未曾离开半步。
“姑爷。我明天就要嫁人了,远离吴江去往东川府。以后,恐怕没时间再看您了。小姐已经走了五年,您的心意.....小姐在天之灵一定感受到了,她泉下有知,定会感激您的执着爱意。小姐生前告诉鱼儿,您是她上辈子和下辈子想遇到的人,遇上你,是她最大福气。鱼儿知道,您不是普通人,希望您放下尘心,坦然面对生离死别。你不是常说,人有悲欢离别,月有阴晴圆缺吗?为何,劝他人易,做自己难呢?”
小鱼儿见他莫动,叹了口气,捂脸痛哭而去了。那哭声,林鸟惊飞,湖鱼沉底,百山低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上官云雷沉睡如石的心,慢慢苏醒过来。二十年,红尘历练,人间苦情,懂得真爱,领略离别,深悟切骨之痛。未曾经历此番丧妻之痛,未曾五年痛悟,古井何来无波,心境何来圆满?
亲情,友情,爱情,三情皆齐,凡心圆满。
他浑身忽然一动,一道超越凡尘的气息,四处扩散,整个人突然脱胎换骨,容颜瞬间恢复到了二十年前。
这一夜,葬妻岗,突然雷鸣大作,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天地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