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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各种意义上的风雨欲来(1 / 1)


风雨欲来。

白日里,在胸腔中无法言喻的闷痛中,孟知意得到了这四个字。

不甘沉寂的命运之线模棱地拉扯上了孟知意,这次被串联在一起的不再只是某个人、镇灵山。

而是,整个世界!

这是命运的馈赠,是冷硬的命运之书给予孟知意这个认命之人的优待。

正经事说完,孟知意一连两日休息不好,这会儿昏昏欲睡起来,眼皮阖上前,他隐隐记起自己似乎还有事没问。

对了,崔霁珩藏在怀里那条红绳......

还有他那死个思想......

孩子是要早恋了?

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能那么前卫,还想他和慕寻衣之事?

孟知意端着茶水,喃喃道:“欠教育......”

孟钰勃然大怒:“孟知意!我已经解释过了!你别想再罚我抄那些又臭又长的死诗词!不可能!!!”

孟知意:“......”

这他妈就是家臣对待主子的态度?!

本来没想教育他,这会儿确实该教育教育了!

四年主仆教育的漏网之鱼!

然后孟钰就看见孟知意原本眼睛里隐约透着的调笑和诡异宠溺,霎时就冷了冷,喝道:“去!抄道德经给我抄五十遍,好好学学什么叫 尊卑有别!”

孟钰知道孟知意这不是真生气,却也怕触了他的霉头,忙屁滚尿流地滚出去了。

屋里便只剩了崔霁珩和孟知意两人。

孟知意头也没抬,蕲春山这间偏殿里还放着不少他们上次离开前没有带走的东西,孟知意随手翻开本书,也不说话,安静看起来。

小兔崽子,我看你能憋多久。

崔霁珩这会儿心里也没底。

孟知意从下了马车,就没再同自己说话。

他拿不准孟知意是因为哪句话嫌弃自己的,总之目前这种相顾无言的境地不大对。

崔霁珩心道,不,这哪是相顾无言啊,明明师尊连抬头看自己都不曾......

更何况,这间屋子,这个日子。

正是一年前孟知意收留自己的时间地点啊!

要是平日的师尊,难道不该抱抱自己,感慨一下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么。

也怪自己,怎么偏偏脑子那么不争气, 往哪想不行偏偏往师尊感情之事上想。

活该!

报应!

崔霁珩脑子里这么想,但是眼睛又偏偏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孟知意端着茶盏的细瘦手指上瞟。看完手指,又忍不住看手腕,看袖口,看完胳膊,又顺着胳膊看挺直削瘦的肩膀,再顺着修长细白的脖颈看到那双含笑的眼眸。

等等,含笑的,眼眸?

崔霁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见孟知意原先停留在书页上的眼睛,正满含戏谑地瞧着自己。

“师尊你你你......”

孟知意好整以暇:“我怎么?”

崔霁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知意还未想好从哪问起,毕竟崔霁珩罪状不少,条条罄竹难书。

崔霁珩定了定心神,两眼一闭道:“弟子有一物要献予师尊。”

这种类似于壮士断腕立军令状似的语气,孟知意已经见怪不怪了。

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那边崔霁珩却像个大姑娘扭捏起来了。

妈的。

我真的会榭。

孟知意按捺下隐隐的好奇心,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到书页上,眼睁睁看着白纸黑字变成红色,变成他在崔霁珩怀里看到的那截精巧的红绳。

要命。

什么要人命的绳结。

孟知意闭了闭眼,再睁开看见面前摊开的手心里躺着条绳结。

孟知意:“......”

不得了,这玩意儿还会变色。

眨个眼的功夫就能从红变黑。

崔霁珩闷闷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师尊,此物,此物,带在身上可以辟邪,弟子,弟子方才在佛祖面前磕头了,您带在身上,避避邪吧!”

崔霁珩有点绝望,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脑子里编了一路那些什么保平安,抓福泽之类的话全都被狗吃了!

还辟邪!还佛祖!师尊怎么看也不像是信这些东西的人!

手心的绳结被两根微凉手指捏走了。

崔霁珩一愣。

孟知意道:“佛祖啊,你还信这个,佛祖怎么说?”

崔霁珩有些慌乱道:“啊,是,是弟子心里头有成天挂念着,却怕自己做不到的事,只能恳求佛祖庇佑。佛祖说他会保佑师尊平安顺遂,福泽一生的。”

他原以为孟知意会训斥他的,毕竟替他在霄云宗修习时,每每得到的教诲就是不要信神佛,不要信虚无缥缈的一切,只需要信自己的剑便好。

求神拜佛,乃是懦夫所为,是为江湖之人所不齿的。

孟知意轻声笑了,他捻了捻那条黑色绳结,圆润的指尖逗弄着绳尾坠的那颗水色圆扣,从怀里摸出纸扇,挂了上去。

他问:“你知道,我们此行为何来蕲春山吗?”

崔霁珩老实道:“弟子不知。”

“因为我也信神佛啊,”孟知意展开素白纸扇,随手翻看两下,道:“每次发生大事,我心里也会不安,不安的厉害了,就得来这寺里拜拜神佛,求一丝庇护。”

不安?

崔霁珩问道:“师尊也会不安吗?”

在他心里,孟知意是比世间一切,各路神佛都耀眼,都强大的人。

孟知意若有所思道:“当然会,我也是普通人,寻常人怕的事我也怕,后来发现太多自己控制不了又做不到的事,天地之大,只能向神佛求得一丝心安。”

崔霁珩问:“师尊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孟知意起身,在书案上翻找着什么,闻言抬头看了崔霁珩一眼:“怎么?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脸,我不是神,自然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

他翻出块墨锭,又找出毛笔,扬扬下巴示意崔霁珩过去磨墨。

崔霁珩乖乖接了水,站在书桌旁为孟知意磨起墨来。

孟知意拿着毛笔在扇面上比划什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却见崔霁珩离自己好似有些太近了。

崔霁珩身量高了,长腿一撑就比书案高出不少,何况整个人都侍立在侧。他修长的腰和脖颈便只能低了又低,无意识间两人的距离便拉近了些许。

孟知意愣神,却也没忘自己要说的话:“从前我也是不信神佛的,可这世间事大多都是平常人把握不住的,有时候发生许多事,或好或坏,我都是要来这蕲春山求上一求的。”

来蕲春山寻求神佛庇护吗?

当时天下大乱,干旱、暴雨、瘟疫加上江山易主,一桩桩一件件,或多或少都少不了孟知意从中作梗,他自然是要来蕲春山避上一避。可这些事不便给崔霁珩知道,孟知意只能说这些话遮掩些。

崔霁珩想的,却是师尊恰巧来蕲春山,自己就恰巧就在蕲春山下被师尊捡了回去。

——师尊就是他的神佛。

孟知意像是看穿了他一般,沾了墨在扇面上挥毫写了句诗,头也不抬道:“你别神化我,倒不如去谢佛祖,世间千百种因缘际会,都少不了命运从中作梗。”

崔霁珩便低下头,闷闷地不再说话。

孟知意吹干扇面上潇洒清隽的字,却是把笔递给了崔霁珩,道:“你给我提个字。”

顺着细长笔杆和孟知意袖口滑落露出的细白腕子,崔霁珩看见纸扇上的字。

——愿君知我意,我心向青峰。

师尊,要他,题字。

崔霁珩接过毛笔,头压得更低了些,却因姿势不便,迟迟下不去笔。

孟知意往旁边挪了挪,给崔霁珩腾了个空,可那孩子捏着笔跟傻了似的,动也不动。

孟知意迷茫。

他纡尊降贵地拍拍身旁的坐垫:“来坐......”

崔霁珩还是不动。

他就那么低垂着头,不搭话,也不抬头与孟知意对视,像个受了委屈不能上桌吃饭的小媳妇。

孟知意无端一股无名火起,长臂一伸直接揽了“小媳妇”细瘦的腰,猛地往自己身旁一带!

崔霁珩满脑袋放空还未想明白“给师尊纸扇题字”这殊荣怎的就砸到了自己头上,就直直顺着孟知意的力道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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