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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自会有人替他抢回性命(1 / 1)


崔霁珩睡醒以后天色已经大亮,他一眼就看见摆在小桌上的花瓶,细长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枝含苞桃花,花色娇嫩却不娇艳,欲开不开,娇羞漂亮。

师尊来过了,崔霁珩慢吞吞穿好衣服,这个念头在他刚睡醒的脑子里满满当当地打了个转,他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师尊来看过我了?!”

除了师尊和自己,还有谁知道自己和师尊“桃花开日是归期”之约!崔霁珩还没兴奋一会儿,就想起来这件事还是李云鹤告诉自己的,又打了蔫儿。

他心里暗暗闹别扭,想着今日见了云鹤师伯,他要轻声喊她!

崔霁珩系好腰带,把两枚玉佩妥帖佩好,洗过脸正要出去找孟知意,又开始踌躇起来。

师尊......还记得昨夜之事吗?

师尊,会怪自己吗?

师尊,会不高兴吗?

崔霁珩经典的“师尊三连暴击”之后,刚才那点欢呼雀跃登地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糅杂在一起的情绪,害怕师尊讨厌自己,害羞师尊那样对自己,隐约的期待与不安,希望师尊记得又想要师尊忘了。

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被解开的头发。

崔小姑娘怒不可遏,就差咬着手绢哭唧唧问是谁敢动师尊亲手给自己绑的头发。

还没找到手绢,崔霁珩就明了了。师尊既然看过自己,定是已经看见自己歪脖斜脑的睡觉姿势,大喜。

师尊,是心疼自己睡觉姿势别扭吗?

师尊,是亲自帮自己解的发吗?

师尊,解发时动作那么轻是怕吵醒自己吗?

崔霁珩自己给自己哄开心了,也不再闹别扭,收拾妥当就去正殿找孟知意。

正殿大门紧闭,崔霁珩知道这是孟知意在和李云鹤商量事情,便没再往里走,打算等会儿在来,他正要离开,候在门口的暮雨却说:“崔小公子,孟公子说您来了便可直接进去。”

崔霁珩有点奇怪,“师尊没有同云鹤师伯谈事吗?”

“正是,孟公子和堂主知道您会过来,说直接进去便可。”

“好,那我去看看。”崔霁珩对暮雨点了点头,轻手推开了门。

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孟知意开口说:“霁珩吗?进来吧。”

崔霁珩这才抬脚进门朝里走去,见李云鹤和孟知意坐在桌前,他站到孟知意身侧,低低叫了人,“师伯,师尊。”

李云鹤笑着问:“听说你喝醉了,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多谢师伯关心。”

孟知意示意崔霁珩坐在自己身边,见他脸色好看了不少,这才继续刚才的话。

“祖父看了天相,我也把苏北的能人异士,江湖侠客结识了个遍,依然没有师尊的踪迹。”

“慢慢来,师尊绝对不会出事,找到师尊只是早晚的事。”

“是,有的是人帮咱留意着贺无书和师尊的动静,”孟知意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脸上带了笑,“不过此行我倒是还去了个地方,虽然紧赶慢赶,还是料理干净了。”

李云鹤问:“哦?何地?”

“我顺路去了趟北冥,顺手帮慕寻衣打扫打扫狐狸窝。”

听他这么说,李云鹤便清楚是什么事了。

北冥折花榭,于前日失火,一把大火将往日富丽堂皇的高楼烧得只剩一抔灰,听说慕寻衣赶回北冥的时候,整座山都烟火缭绕的,高楼里头死的手下不多不少正好九人。

苏北在南,北冥却在长安。

顺路不是顺路,顺手自然也不会是顺手了。

李云鹤笑,“倒是你的手笔,不过以你的脾气,人杀了也就杀了,放火烧山倒不像是你会做的事。”

孟知意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你伤他一分,他不会轻易翻篇,这一分改日他定会讨回来,可除去这一分,孟知意分毫不会再找别的事。

睚眦必报,却又只报这睚眦。

烧杀抢掠的事,也就孟知意做起来,还真带着点君子行事你来我往的架势。

“杀他手下是替霄云子弟报仇,烧他楼阁,”孟知意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崔霁珩身上走了一遭,崔霁珩没发现,李云鹤却看得真真切切。“他山下劫我之事不也得算算账么。”

“倒也是这个理。”

孟知意从孟家带来的消息里,有一点格外引人在意,就是孟元辰出兵之事颇为蹊跷。

南蛮兵弱,已经数十年未同中原交恶,最近却屡次嚣张行事,拦截了中原的商队,劫持边境的百姓,甚至要大齐给南疆送一名公主和亲。

和亲事小,失节事大。

中原朝堂再怎么不和那都是大齐自己的事,南蛮此举,无论是巴掌还是拳头都结结实实抽在了大齐每一个人脸上。

孟知意说完,李云鹤若有所思道:“乱世当头,发生什么事都不值得稀奇。”

“南蛮唯唯诺诺数年,也一直守着规矩觐见中原,此时突然发作如此反常,不得不让人多想。乱世从齐家人当上皇帝那天就已经是乱世了,倒不至于今天突然如此。”

李云鹤讶然道:“你倒是挺关心这个,不是说最烦朝堂之事吗?”

孟知意当初被齐煊圈在皇城之事李云鹤自然是清楚,孟知意明面上替齐煊料理朝堂,可那些流血决策让齐煊背负了多少骂名,天下皆知。

孟知意厌烦朝廷上的虚与委蛇,勾心斗角,不过做起来却得心应手,残忍非常,一时间大臣都噤若寒蝉,倒真老实了不少日子。从他把齐煊那废物拉上龙椅一直到他舍弃齐煊改拉齐熠,孟知意背上的骂名只多不少。

外人只道孟知意精明残忍,却不知道他就是个为了伤敌八百,不惜自损一千的主。

齐熠继位以后没少找孟知意回长安,孟知意百般推辞,说谈起朝廷就恶心。

孟知意苦笑,“这次领兵的是我叔父。”

他不是不放心孟元辰,只是冥冥之中他总是感觉奇怪。

无论是前阵子朝廷动乱又莫名平息之事,还是南蛮之战,甚至包括晓卿云失踪,怪事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至,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把这些表面毫无关联,在这个世界巨大版图上四散的珠子,串联在一起。

孟知意不知道那条线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事是不是自己精神敏感草木皆兵,无论是什么,他现在只想找到晓卿云,只要找到他,很多事情就能理清头绪,迎刃而解。

李云鹤又问:“你当真下定决心了?”

孟知意点头,看了一直乖巧待在旁边的崔霁珩一眼,说:“我带崔霁珩一起去。”

李云鹤神色更加凝重,不过她向来不会质疑孟知意做出的任何决定,孟知意知道她在想什么,放松地笑笑,“师姐,不用担心,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更不是,师尊还等着我去接他回来。”

“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我等你们回来。”

崔霁珩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孟知意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估计不会如镇灵山安稳,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孟知意说话,他就只顾点头。

孟知意从怀里摸出一对红宝石珠子递给李云鹤,红似鸽血,晶莹漂亮,李云鹤含笑接过,“这珠子倒是好看得紧,师姐没什么能送你的,临走前去青棠阁拿两瓶金创膏。”

李云鹤经手制作的金疮膏,便是传闻中能肉白骨的神药。

“多谢师姐。”

送走了李云鹤,孟知意看着崔霁珩散乱的长发,伸手替他捋了捋,问道:“怎么没束发?”

崔霁珩心里还在闹别扭,见孟知意神色如常,联想之前一起喝酒时,李云鹤笑话孟知意沾酒醉,知道孟知意已经把昨日之事忘记了。

“师尊……”

孟知意知道小孩子在想什么,从怀里摸出早上从崔霁珩脑袋上解下来的红绳,冲他招了招手。

崔霁珩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明艳起来。

孟知意给崔霁珩扎起小辫,手法越来越熟练,崔霁珩就乖乖坐在那任他摆弄。

“怎么,两个月没有解发么?”

“不是。”崔霁珩低声道,“解开过,又按着原路扎回去了……就是扎得不如师尊好。”

哪怕自己扎的歪歪扭扭毫无美感可言,他就是固执地坚持这就是孟知意临别给他束的发。

孟知意就低声笑了,“那我给你扎。”

散乱的长发被妥帖束好,精致的小辫垂在耳侧又被挽到脑后,红色的绳结系成蝴蝶的模样,两个银铃点缀在发尖,俏皮可爱。

孟知意很满意,连带着崔霁珩也很满意。

临行前天色已经很暗了,李云鹤没有来送他们。

孟知意以为李云鹤已经歇下了,也就没有再告别。

他带着崔霁珩和孟钰下山,天色模糊,像他们来时那天一样,微光乍起,似是天明,又似天色将歇。

新的守生灯乍然亮起来,把山顶照得恍如白昼,也照亮了那条下山的路。

他们在这样的夜色里走下最后一个台阶。

孟知意没有再回头看,他翻身上马,尚未歇息几日,便再次踏上了风尘路途。

哪怕天寒路远,孟知意也不必畏惧朝前,因为这次想要的人已经陪在身边。

何况时值阳春五月,沿途景色美如画,未见风尘。

崔霁珩自己驾着马,跟在孟知意身后,或是徐行,或是飞驰,他总能稳稳跟在孟知意旁边。

孟钰感叹道:“去年还是个哭闹着要少主抱的小孩子,现在竟然也能独自上路了。”

孟知意不置可否。

天长路远,除了孟知意,其他人并不知这一趟要去哪里,也并无归期。

可他们都没问。

孟钰是需不要问,他自打跟着孟知意那天起,性命就不再属于自己。孟知意是他的患难与共的兄弟,更是他的主子,他们荣辱与共,家族之命将他俩牢牢拴在一起。

崔霁珩却是不必问。

没有血缘羁绊,也没有家族牵线,他和孟知意的命运更像是缘分使然。没有外力作用,却坚固纯粹。

崔霁珩是风筝,而孟知意是风。

崔霁珩不会被丝线束缚,他会挣脱,会转向,他一腔孤勇地与命运唱反调,而孟知意是指向的风。

风筝永远不会背离风的方向。

孟知意往哪指,崔霁珩便往哪飞。

就像临行前,孟知意只说他们要出一趟远门,不知归路,不知归期,甚至不知一路上要经历多少艰苦,他问崔霁珩愿不愿意与他同行这一遭。

崔霁珩说:“好。”

孟知意便带他走了。

他没说路途危险不让崔霁珩跟去,而是告诉他无论怎样,自己都能保护他。

崔霁珩说:“好。”

他毫不怀疑,全身心信任,欣然接受孟知意将他带向未知的命运。

他们就这样一路北上,看遍江南的春水和北方的繁花。

与此同时,南疆域传来捷报,孟元辰率五万精兵大破南蛮,大齐朝中人心振奋,气势大涨。

齐王朝当年夺天下靠的就是打仗,就算齐武帝齐概之后再无帝王将军,不过大齐靠刀枪兵马打下来的天下,大齐的天下便从不缺少领兵的人。

孟元辰戎马半生,从未打过败仗。有他领兵出征,南蛮退无可退,大部直接被孟元辰的兵马逼到南疆边域,族人伤亡过半,粮草尽断,整个南疆域生灵涂炭。

下一步,便是南蛮羌王阿邑泊割让南疆域给中原以求大齐退兵,用城池与锦缎为作为部族给大齐赔礼道歉的诚意。

军事告捷,孟元辰将军为中原挣来了三座南疆城池,以及数不尽的华美锦缎与香料美人。

变故就出在孟元辰与羌王阿邑泊谈和之后,当夜孟元辰领兵归京,天还未亮就陷入昏迷。

南蛮之行孟元辰一食一行都有专人看护,就连在南疆同阿邑泊喝的酒,都有人当面试过毒,并无异状。如今孟元辰只是昏睡却并无性命之忧,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正在皇城太医也束手无策之时,南疆递来了消息。

孟元辰中了南疆的盈音蛊。

满朝骇然。

此蛊在江湖上一直有传说,既然名叫盈音蛊,便是并非毒虫毒蛇之蛊术,而是以琴音做媒,血肉做蛊,弹琴之人必要是自小就食五毒之物长大的纯洁处女,弹琴之时要割裂十指,指尖血被震颤的琴弦散发在空气中,伴着秘法琴音,再加上特制的酒,下蛊之人便能悄无声息地将蛊术下到指定之人身上。

中蛊之人起初除去昏迷并无其他症状,但如果七七四十九日之内蛊术不解,那此人便会瞬间毒发,爆体而亡。

真真是极为恶毒无声的杀人利器。

南蛮要公主和亲,要大齐撤兵,要黄金万两,要大齐承诺三十年之内不犯南疆。

否则孟元辰必死无疑。

齐安帝目眦欲裂,南蛮不过一块不入流的小地界,本不应该掀起什么风浪。可不入流的南蛮,就这么轻而易举拿捏住了他,拿捏住了大齐。

孟元辰是万万不能舍弃的。

他如果死了,那大齐便再没有如此忠心得力的将军,朝堂间更会传有功之臣死不瞑目,保不齐以后再无人尽忠朝堂,之后孟家的报复也是齐安帝承受不起的。

更何况,齐熠再怎么狼心狗肺,再怎么昏庸无能,也是知道,孟元辰为了山河社稷鞠躬尽瘁,此等忠臣,他是万万忍不下心舍弃。

齐熠一生软弱心慈,没有主见,这点让他坐不稳龙椅的毛病,却保住了孟元辰半条命。

另外半条命,自会有人替他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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