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雅走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坐了一天一夜,期间连饭都没有吃。
直到林嘉豪来找我,我才从那种梦游当中回过神来。
林嘉豪的气色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满脸苍白。
我在书房见的他,他第一句话就是,“二哥,和我一起走吧。”
我木讷的扭过头,看着他,“二哥,之前你叫我给你们所有人办签证,我也给你办了德国的签证,德国和我们是没有引渡条约的……”
林嘉豪还要继续说,我笑着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嘉豪,我不走,你嫂子和你,你们才有走的机会,天威滚滚,终究要打死个人,要是什么都打不到,那就真是大事了。”
也不管林嘉豪理解不理解,我把他推过来的一叠东西重新推了回去。
“你准备好了吗,时间紧迫,能不要的就不要吧,人走了就行。”
林嘉豪脸上几番挣扎,最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来处理我,但从牛sir见面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了,依然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十分安稳。
在顾雅和林嘉豪先后离开后,我拔了电话线,我每天活得都很安静,深居简出。
应该是压根没有出。
……
这一天,我好像是心有所感一样,给自己洗了一个澡,安静的坐在书桌后面,翻开一本书。
书是什么书,上面写着什么,我都没有看进去。
下午时分,我的房门被敲响。
我没有说话,等着外面的人自己进来。
敲门声响了两声,随后有人推门进来,进门的是李隐,他的神情一阵复杂。
我微微一笑,“怎么是你来带我走。”
李隐长叹一口气,“我客串,或者说是来混一下,毕竟你还是人大代表,轮不到我们来逮捕你。”
我呵呵一笑,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
拉开窗帘,下面马路上停着一长串的车,这个阵仗,可比当年我持枪追杀王海时候,大了不少。
李隐跟在我身后,轻声说道,“走吧,让我上来,也是给大家都留体面。”
我嗯了一声,抬步往楼下走去。
我家的房子被烧过,现在是建在之前的地基上,早已经不见了当年的痕迹。
我是从这个地方走出去,一步步走到今天。
现在我也一步步走出这里,接受我的落幕。
算得上是真正的从什么地方开始,也从什么地方结束。
李隐一直想要跟我说话的样子,只是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样,我淡淡说道,“你想要说什么,你就说吧。”
李隐叹了一口气,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了我经常听到的称呼,“楚二哥,走到今天,你有后悔过吗?”
他一直都叫我楚山河,后面叫我楚总。
我和李隐一直算不上亲近,他没有叫过我什么二哥不二哥。
我脚步一顿,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李隐,我听到过个说法,我以前手下人跟我说的,现在我说给你听。”
“如果我一辈子都只是楚山河,那活一百年不算活,我做了楚二哥,做了楚总,活一天都算是活。”
说完这句话后,我继续往外走。
“你要是问我有没有后悔过,一开始的那几年,我时常都在后悔,但今天,我不后悔。”
“我遇见了徐让,林常在,长林,牛sir,成尚霖……顾雅,我活一天都是在活。”
李隐神色复杂,没有说话。
此时我们已经下到一楼,即将要出去。
大门已经被打开,外面密密麻麻,是全副武装的捕快。
中间还站着几个,胸口挂着党徽,不知道是什么部门穿着夹克的人。
当真是奇怪啊,当年我手下有人,手里有枪,他们抓我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家。
在李隐带着我出去的瞬间,这群早就在外面等着的捕快,冲进了我家里,开始搜查。
早在打电话叫张公子走之后,该处理的东西,我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看着身旁两边,都有人往里面冲,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笑容来。
人活不就是活那么几个瞬间吗。
我有十多年,足够了。
李隐带着我上车,将我移交给别人,这时候我才看到,车里居然坐了一个班的武装捕快。
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我不认识,是生面孔。
我摇头一笑,“我一个人,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吗?”
这个中年男人笑道,“楚总,神交已久。”
“抓你一个人,可是比抓一个犯罪团伙都大的大事啊。”
我没有理他,安静的坐着。
不过他像是来了兴致一般,我不回答,他也继续问道,“楚总,这时候你有什么感想。”
我有些无奈的长出一口气,看了看这车中拿着枪的武装捕快,笑道:
“我玩刀玩枪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这么一个阵仗。”
“看来玩枪的始终还是比不过玩钱的,玩钱的也得跪在有权的面前。”
他神情一愣,恍惚片刻才轻轻笑道,“不管玩什么,有什么,始终要记得为人民服务才好。”
我懒得跟他打官腔,闭上眼睛继续坐着。
车队呼啦啦的出了柳巷镇,我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但我想,我被带走,会被不少人对我指指点点。
甚至沦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在柳巷镇的时候,他们选择性的忘记我是个二流子,是柳巷镇最年轻的一个大哥,是从小镇走到市区的黑社会大哥。
现在我被带走,我之前的种种,又会被重新挖出来,无限放大。
最后用一个正义不会迟到,天理昭昭,总会有报应来找上我这种人。
……
阳历的2010年年初,2009年的年末,我正式落网。
随后被羁押到了天府,开始异地审理此案,不止我一人,与我一起的有十几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和张公子走得比较近,官府中人。
我甚至没有和他们接触过几次,这样看来,我反而倒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添头。
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半句跟张公子有关的东西,算得上是三缄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