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子坐在副驾驶,我亲自开车。
这些年我因为左手不方便,已经很少开车了。
除了顾雅,张公子是第二个让我主动当司机的人。
“楚山河,我去过那么多省份,除了西北,我还没见过哪个省会跟你们黔州一样。”
我心不在焉的问道,“黔州省会黔阳怎么了。”
张公子眉头一皱,略带嫌弃的吐出两个字来,“落后。”
我只是呵呵一笑,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黔州确实落后,这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落后,怎么那你还来?”
张公子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越是落后的国家,地区,省份,越有机会发财。”
嘶,才两个月没见,张公子怎么变得这么俗气了。
张口闭口就是发财。
张公子这样的人,他口中发财,不是一般的财了。
能让他心动,亲自走一趟的,肯定不是小数目。
我反唇相讥,“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不去你口中的西北。”
张公子横了我一眼,“那些地方因为民族问题,要发展够呛,就算真要发展,我也不想去那边发财,那边是真的环境恶劣啊。”
我哦了一声,敷衍道,“这样啊,可惜了,我没去过。”
“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去就不要去了。”
当时我和张公子谈论西北的时候,我和他估计都没想到。
我几年后托他这个杂种的洪福。
真被送去西北服了几年大刑,一百四十斤去,一百斤回来,差一点回来就是连人带盒五斤。
……
我回味了一番张公子的话,脸上表情突然一顿,有些惊讶的问道,“张公子,你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挣国家的钱咯?”
张公子面无表情,十分自然的说道,“上面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坏就坏在执行这个过程的人。”
这个话题就跟张公子说的西北民族一样,我不好接话,只是将话题转到我能左右的地方。
“什么样的国家项目,需要你张公子亲自出手啊?”
还是那句话,能让张公子看上,亲自来黔州的,利益绝对不一般。
张公子压低了声音,凑近我几分,“要想富,先修路,这不是句空话,山河,你们黔州这个鬼地方,修路不是一般的困难。”
“我已经收到消息了,将来会着重打通你们西南的交通要道,这直接是四面八方之外的决定,你猜猜其中有多大的利益。”
我嘴角一抽,这样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在张公子这样的人看来,居然只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公子,目光当中有些嫌弃。
果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能太近,一旦关系太近,就会失去神秘感。
没有神秘感,也就没有了敬畏。
张公子懒洋洋的靠在座椅上,淡淡说道,“未来二十年之内,甚至是十五年之内,黔州这些地区,要达到村村通,组组通。”
“你看黔州这地势,要是修路,几座山之间,不管是挖隧道还是盘山而过,普通乡镇马路,一公里造价都是在上百万甚至过千万的天价。”
“你就把水泥路八公分做成五公分,都够你盆满钵满。”
张公子这句话是真的让我眼前一黑,因为据我所知,最普通的马路。
石子和砂浆加起来。
水泥厚度都在十八到二十公分左右,他张口八公分,还直接叫我做到五公分。
这他妈拖斗车过几遍,那路面说是四分五裂都算是客气了。
“张公子,赚钱归赚钱,这种事咱们正常赚不就好了吗,你直接来个五公分水泥厚度路面,我怕到时候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打的。”
国家的利民工程,正儿八经都能赚到钱,要真想张公子说的这样干,跟发国难财没什么区别。
而且这次再见到张公子,我看着他,心中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张公子似乎很急,比起当年初见……甚至就是两个多月前,在湘南相遇,身上都少了几分从容不迫。
哪怕他的脸色和气质都没有变,但我时常能在他眼里看到几分,不择手段。
我心中暗叹一声,张公子估计真是一艏破船,我这时候上船,真和牛sir说的一样。
跟他混在一起,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真是在讨死。
张公子懒洋洋的说道,“楚山河,你从底层走上来,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吗?”
“富人一辈子不折腾,他一辈子都是富人;穷人一辈子不折腾,那他就一辈子都是个穷人。”
“说句实话,你要是不做黑社会,现在能坐上凯雷德?你坐个奥拓都够呛,估计现在还在苞米地里除草。”
我心中无声暗骂,“你妈的,现在才农历二月,包谷苗都还没开始下地呢,哪儿来的草除。”
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表情。“张公子,折腾和作死,我还是分得清的,按照你这个说话,这是国家发展大方向。”
“我们真敢乱来,不是脑门往枪口上凑吗?”
我没去问,张公子是不是在这两个月中,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让他如此急切。
我被他打蛇上棍怕了。
我怕我单纯好奇问一嘴,他真要顺杆爬叫我给他排忧解难。
对于我的担忧,张公子皱着眉头解释道,“现在还没什么动静,等真正开动起来,起码还要好几年。”
“我们要做一只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那只蝉,等到黔州的公路工程真正开动的时候,说不定我们早已经捞够出国了。”
出国?
真有东窗事发那天,我能不能出国先不说,就算能,也不可能和你一样,出国养老。
这种事,我多少得混上个红通。
见我不说话,张公子的表情有些不喜,淡淡说道,“楚山河,这种事不是一句话的事情,我现在是有机会,提前知道了一点消息。”
“现在这会是在你们黔州一些地方试点,估计就是你们当地的领导,都还没有收到消息,这是个机会,你知不知道。”
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张公子要我和那位王书记搭上线的意义何在。
看来,这位王书记所在的乡镇,就是要最先试点的地方了。
要是说不心动,这事假的,虽然我们现在是在车上,没有坐下来详细谈。
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这背后牵动的利益,足够让提前占到先机甚至是单纯命好的人,改头换面,彻底崛起。
但看见利益之后,我也能看到害怕。
张公子现在多少有点急,甚至是有点疯了。
五公分的水泥路面,都能说出口来,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一直没有搭话,只是默默的开车,前往我为张公子准备好的酒店。
这件事,我需要和林嘉豪商量,在商业上,林嘉豪的目光,比我更加长远,能够看到的面也更广。
其实,从张公子跟我说开始,不管我心动不心动。
入不入局,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张公子在我身上的投入,不算少,我就是打酱油,也得跟在他手下给他打。
张公子就是再困难,再有事,要按死我,估计都不是什么难事。
我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牛sir还没有调回来,张公子却先回来了。
“楚山河,你信我,只要我们这次做得顺利,要不了几年,就可以往国外走。”
“到时候在国外做个富家翁,你的牧野大哥就在温哥华,那地方挺养人的。”
我嘶了一口冷气,张公子的情况,比我想的还不乐观啊。
这是做好了国内混不下去的打算啊。
可你在国内待不下去,我在黔阳待的好好的,还怎么跟你出国啊。
更何况,你的话我能信吗?
我似笑非笑的说道,“张公子,上一次有人说带我出国,还是十一年前的96年,在临沧。”
“那人叫江清波。
很显然,张公子应该是调查过我,在我说出江清波这个名字之后。
他脸上的笑容,头一次有些僵硬。
估计也是想到,要是路程顺利,江清波现在应该五年级了。
这天,算是被我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