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sir没有立马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想了一下之后,才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只是长林那件事,我走程序的时候,十分顺利、”
“顺利到我都有些稀奇了,好像有人在推动整个事件一样。”
我啧了一声,我好像对张公子的身份,一直缺少一个清晰的认知。
“牛sir,这位张公子的具体来历,他有多吓人,你能跟我直白的说一下吗?”
我从来不否认我是泥腿子出身,对于这些,一直是我认知当中薄弱项。
牛sir咂吧了一下嘴,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样开口。
“山河,有句话叫世上没有千年的王朝,但有千年的世家。”
“时间流逝之下,总有一些世家与这个社会各方面,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或许不在明面上出现,但谁也不能小看他们。”
“权柄会交换更替,会有不同的人掌握权柄,但无一例外,这些人在掌握权柄中间的路上,少不得这些世家出力。”
我心中暗道,看来当年破四旧,没有破得够彻底啊。
有些封建时代的旧东西,还是留了下来。
“既得利益者,永远都不可能摆在明面上树大招风。”
我急忙叫停。“好,我差不多知道了,最后我想问问,这位张公子,和省一号比起来怎么样?”
这一次,电话那边彻底的沉默了。
牛sir很聪明,起码比我聪明,从我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我问题之下,透露着什么一个意思。
我甚至听不到,电话那边牛sir的呼吸声。
余下的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山河,做大人物的马前卒,确实有很多好处。”
“但卒子过河,向来是有进无退。”
“他家都不是他最大,上面还有大哥,旁边还有堂兄弟,贴他太近更是一个死。”
“说句难听一点的,他现在你可能看着风光,但你要跟他掺和在一起,去做他的卒子,那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准备。”
我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说话的声音,依旧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没有,我就是打听一下。”
很明显,牛sir并不信我这句话,声音也变得冷淡起来。
“这种小事,张公子替你出面,不会惊动到培书记。”
“楚山河,历来和这些人混太近,他们的出身有免死金牌,最多也就是出国或者就在国内养老。”
“草根出身,马前卒马前卒,用完你的那一天,你就只有个死字。”
“我言尽于此,你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等我答话,牛sir直接就将电话挂断。
我有很多话,想跟牛sir说,但在这电话当中,我又不能开口。
电话挂断之后,我依旧保持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
许久之后,我才化作一声长叹,将手机放下。
牛sir,不是我死命要往张公子这样的身上贴,是好死不死,张公子高看了我一眼,要我上他的船啊。
选择权从来不在我的手里,在他张公子手里面。
我不去贴他,他就会放过我?
这是我烧香拜佛,也求不来的事情。
我打了一个哈欠,坐回到办公桌的那张柔软的椅子上。
我很困倦,但闭上眼,怎么都睡不着。
转动椅子,我背对这间办公室,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向夜幕当中的黔阳。
走在楼下的路上,我只能看到坑坑洼洼的街道,四处凌乱的垃圾桶。
如今坐在这高处在往下看,满城灯光璀璨,颇有几分夜色阑珊,人间不夜城的景象。
坐的高,脚下的风景自然好。
可惜,离头上的滚滚天雷,也更近。
灯光逐渐变得七零八落,天边出现一抹亮色,坐了一夜的我,朝自己的掌心哈了一口气。
再次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
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让我本来疲倦的精神瞬间提起神来。
“张公子,新年好啊,给您老人家拜年呢。”
电话那边一顿,过了一会儿张公子才冷冷的说道,“楚山河,以前还没发现,你挺幽默的啊。”
“年都过去两个月了,你想起给我拜年了。”
我笑呵呵的回答道,“我心里可是时刻惦记着你呢,你说这话有些伤我心了。”
张公子不耐烦的说道,“不会谄媚就不要硬来,让人恶心,直说吧,我今天有事。”
我收起虚伪的恭敬,“张公子,上次在湘南,你不是说捞我出去了吗,怎么文刀还是惦记上我了?”
张公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嗯?还有这种事?”
“是啊,我在滇南那边……”
我原原本本将这件事说了一遍,张公子听完之后,轻描淡写的说道,“其中应该是有误会,我给你打个电话。”
说完,张公子直接将电话挂断。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张公子将电话回了过来,“好了,你叫你的人正常去拿就好了。”
“文刀说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以后你别去招惹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我啧了一声,“张公子,这是不是你故意为难我啊?这么快就解决了。”
这话虽然是调侃轻松的语气,但脸上的表情,无比阴沉。
要是可以,这批材料我宁愿不要,李左没有傻到被我几句话忽悠住,我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今后他的动作会越来越大,联合起外人来,慢慢将我侵吞干净。
最重要的是,张公子的关系,我用还是不用,都改变不了我被张公子打上属于他的标签。
倒不如用一下。
要是可以,我宁愿文刀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也不希望你张公子多看我几眼。
张公子没有回答我那个问题,估计在他看来,我那个问题是废话。
“对了,既然你把电话打过来了,那刚好,你替我办件事吧。”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有些无赖的说道,“好,张公子你说,力所能及,肯定帮你办。”
……
张公子将他要我办的事情说完之后,我挂断电话,心中有些惆怅。
张公子要我给他办的这件事,不算太难,但我担心这是温水煮青蛙,事情越办越要命。
但现在别说温水煮青蛙,就是饮鸩止渴,我也得饮。
我叫来林嘉豪,将眉心的川字纹揉开,“事情解决了,你叫人正常去拿那批材料就好了。”
林嘉豪眼睛睁大了几分,看我的目光当中,有几分别样的意味。
我挥挥手,“行了,去办吧,还有叫人去楼下给我买碗粉上来,我有点饿了。”
粉还没吃几口,我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皱着眉头接起来,那边传来一个有一点点熟悉的声音。
“这次是你运气好,要是再有下次,你撞到我手里,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回想片刻后,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勇哥是吧,地下皇帝是吧,你别他妈叫了,不要说黔阳,你往黔州靠,你来,来了看我要不要你死。”
“你来嘛,别打个电话过来叫,你来。”
我啪得一声合上手机盖,本就烦闷的心情,因为这个电话变得更加烦躁起来。
张公子既然不放过我,那就有屁股就给他擦。
做牛做马不也是得要草来吃吗。
张公子没来之前你跟我叫,张公子来了你还叫,那不是合着张公子白来了,我这狗白做了吗?
再说了,我可没跟文刀呛声,也符合了张公子那句不要去招惹文刀。
退一万步讲,我不招惹谁,也不是代表谁都可以骑在我头上拉屎拉尿。
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我重新开始吃粉。
今天还要去给张公子办事,不吃饱怎么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