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给徐让打完电话的第三天,1999年,农历七月初六,徐让带着他老婆孩子,出现在了柳巷镇。
陈强带着羊胡子等人,亲自去接的他。
而我在柳巷镇路口,带着陈灿和黄瑾大振,以及一干人等,等着他。
这是上次端午过后,我第一次见到陈强。
他半边脑壳,全是扭曲交错的疤痕,也不知道有没有弹珠留在里面,让他阴雨天疼得死去活来。
徐让笑容满面,走在一大群人中间,陈强那丑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羊胡子,徐大伟,宗宝以及曹四火和胡飞,心情更是不错。
一个二个,都跟过年一样,脸上笑意盎然,只是这笑意在看到我后,戛然而止。
我坐在镇子口的一个小石桥上,过了桥,便是柳巷镇。
徐让的老婆不算漂亮,但气质十分祥和,一看就是过日子的温婉女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咿呀咿呀的孩子,那孩子正在咬着自己的手。
我见此一幕,心有些软。
曹四火的脾气和癫狂,不输长林,尤其是长林一枪撕烂了他半张脸后,更加暴戾。
他大跨步走上来,“楚老二,你不晓得有句话叫好狗不挡道吗?”
他还要上前,不过黄瑾一只手顶在他胸口上,“曹四火,你再往前走半步试试,看你另外一边脸,能不能保住。”
两个人推推搡搡,相互叫骂。
我起身,从坐着的石桥护栏上离开,慢慢向前。
一个巴掌甩在曹四火脸上,我没有半点火气的说道,“杂种,听好,我车后备箱有枪,我今天不是来和你们打架的,你要是再说半句话,我现在就让人拿枪打死你,你信不。”
曹四火当然不信,就算信他也不会怕。
毕竟他的癫狂不输长林。
他捂着脸,红着眼睛就要冲上来干我。
“四火,回来。”
陈强轻声叫住曹四火,然后眼中阴郁一闪而过,“楚老二,今天徐让刚回来,你确定要在今天找我麻烦。”
“还有,王所长让我交人,但我要是说,枪击你的不是我,你信不信?”
我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哦,你脑壳上那一枪,和老狼心窝那一枪,也不是我派人打的,你信不信。”
陈强嘴角一抽,恶狠狠的看着我。
我懒得理他,带着黄瑾走到徐让面前。
徐让脸上满是挣扎,但最后他吞吞口水,还是喊道,“兄弟,你今天来接我回家不是。”
我没说话,左手往后一伸,黄瑾把两个红纸包递给我。
一个两万,一个五万。
我两个红包递给徐让他老婆,笑容尽量温和一些。
“嫂子,我叫楚山河,是徐让拜把子兄弟,你喊我老二就行了。”
“你和徐让结婚,还有娃儿出世,我都没来得及道声喜,今天给补上,还希望你不要嫌少。”
徐让老婆纠结的看向徐让,徐让脸上露出笑意,大手一挥,“老二,你整这些几把搞哪样,你我兄弟之间,不搞这些虚的。”
徐让老婆也笑容满面,“老二,我经常听徐让提起你,这个太客气了,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我沉默的摇摇头,把红包塞到这个女人手里,她抱着孩子,推脱不过,只能把红包收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开口道,“可以给我抱抱他吗?”
这女人有些犹豫,徐让反而开心了很多,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我和在手机里面,是两个态度。
“抱,你抱,有那样不能抱的,我徐让的儿子就是你儿子。”
我从这女人手中,把这个一岁多的孩子接过来,粉嘟嘟的十分可爱,啃着手指,嘴里咿呀呀的朝我笑。
我脸上也露出笑意来,轻轻晃了几下,这小娃儿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孩子长得像徐让老婆,以后长开了就算不是帅小伙,也是个端庄的长相。
我和陈强两波人,因为徐让变得气氛很诡异,明明水火不容,却又各自按捺。
我抱着这小家伙都弄了一会儿,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徐让,调头吧,我把我在临沧的一切都给你,今后不过问那边任何东西,所有一切都给你,你不要回来了。”
“那边不比柳巷镇差,而且我也没什么死仇,你带着老婆孩子过去,安稳。”
我最终还是说了,徐让最不想听的话。
徐让张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我继续说道,“你还要混个什么劲?老婆有了,孩子有了,难道你要混到我这种地步,户口本上就剩自己一个人吗?”
徐让脸色动容,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旁边的陈强,在这时候说话了。
陈强说的话,让我在这瞬间,杀心顿起。
恶狠狠的看着羊胡子。
因为陈强这几句话,肯定是羊胡子提前想好,告诉他应该怎么说的。
只有羊胡子这种杂种,才能想到这种委婉恶毒的说辞。
陈强叹了一口气,“徐让,实在不行你就走吧,回家看一圈你就走,大哥不怪你。”
“楚老二说得没错,老婆孩子都有了,你是时候可以洗手了。”
“大哥不怪你,毕竟混社会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人身后混,现在大哥给不了你什么,你有更好的出路你就去,大哥真的不会怪你。”
我目光一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盯着陈强。
这个老杂种,是在以退为进,一番温声细语下来,简直是感人肺腑啊!
徐让这种忠义放心中的傻逼,他能洗手就怪了。
果然,陈强说完这番话后,挣扎的徐让,脸上表情一定。
看着我轻声说道,“兄弟,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但不用了。”
“我徐让出来混的时候,十六不到,现在都要二十六了,近十年时间是大哥替我遮风挡雨,不可能在他遇见事的时候,转身就走。”
“我做不出来这种事。”
羊胡子在这时,阴恻恻的说道,“是啊,不是每个人都刻薄寡恩,薄情寡义,时刻想着反自己大哥!”
我咬咬牙,真想一枪崩了羊胡子和陈强这两个杂碎。
我阴沉着一张脸,盯着徐让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慢移动目光,看着他老婆。
他老婆是个正经人,被我这样一看,顿时吓得不清。
我把手里的娃儿还给他老婆,随后抬起左手,在她老婆面前晃了一下。
“嫂子,你仔细看看,我,我身边这个叫黄瑾。”
“然后徐让那边的羊胡子,曹四火,胡飞,包括陈强他自己,你看看我们,你好好看看我们,我们有哪个是毫毛不损的人?”
“嫂子,你难道想徐让也有天这样,这娃儿长大后,看他爹瘸着一条腿,断了一只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