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牧野大哥通完电话的第二天,我打了一个电话给牛sir。
当天下午,牛sir就来到了柳巷镇。
他光明正大来的,没去柳巷镇衙门,而是直接来了我这里。
我想牛sir和我的举动,很快就会传到王建国耳中。
我在告诉王建国,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老子和牛sir,跟他宣战。
顾雅的到来,让办王建国这件事,推迟了这么久,如今顾雅走了,剩下的神仙斗法,跟柳巷镇没有任何关系。
王建国棒老二,是时候对他开刀了。
我接待牛sir的地方,在镇上一家饭店,这家饭店是林常在最近盘下来的。
我的生意,临沧那边是陈涵在管,柳巷镇这边一直都是林常在。
为了迎接牛sir来,今天饭店没对外营业,我只让林常在作陪。
牛sir很少和我手底下的人接触,他们只知道我和牛sir有关系,但不知道关系到何种地步。
牛sir不着痕迹的看了林常在一眼,“合适吗?”
我点点头,“合适,你和他是我最相信的人。”
牛sir呵呵一笑,“徐让呢!”
牛sir提起徐让,我心中有些低落,他带着老婆孩子,在外面亡命天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立场原因,我和徐让之间……可以换命,但不能换真心。”
牛sir笑了几声,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主位。
“山河,我给你透露个消息,徐让应该快回来了。”
我正准备倒酒的手一颤,心中又是喜又是忧。
喜的是徐让要回来了,忧的是,徐让回来,陈强手下多了一个真正办事的人。
而且这个人,我又不可能跟办老狼羊胡子一样,真往死办他。
我这现在能坐在这儿喝酒,全靠他徐让一连抹了两个人脖子,拿双刀给我开路,不然我在羊城早就被太监活活打死了。
我不是好人,但我自认为起码还是个人,要我办徐让,我做不出来。
牛sir夹了一筷子菜,淡淡说道,“徐让得罪那位遵城实权人物,估计要完蛋了,还好当初我没死心塌地跟他。”
“你的牧野大哥,开始反击了,第一个准备打掉的,就是徐让得罪那位遵城实权人物。”
我有些吃惊,“那种人物,说打掉就打掉。”
牛sir冷笑一声,“呵呵,现在黔州斗法的两边,简直可以说是神仙互殴,他算个什么,打掉他和打掉我,在你的牧野大哥看来,没什么区别。”
牛sir一口一个你的牧野大哥,来阴阳我,让我有些别扭。
牛sir脸上神情一软,放下筷子,“山河,我不清楚你了不了解许牧野的身份,但我很感谢,你这时候愿意和我站一起。”
我勉强笑了一下,“呵呵,我有些后悔了,要不你现在回去吧,当我们今天没见面。”
牛sir笑着说了一句去你的,随后我们二人都没有再提有关黔州上面的事,这些事离我们太远了。
我们要处理的事是眼前。
牛sir见我愁眉苦脸,开口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抿了一口酒,“我想,办陈强得加快了,徐让回来了我不好下手。”
牛sir不喝酒,他一直在吃菜,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后,牛sir才淡淡说道。
“山河,徐让这个人,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
我一愣,随后自嘲的笑了起来。
“牛sir,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单说做人,徐让甩我几条街,我想真要交朋友,个个都会选徐让,而不是选我。”
“我可能会害他徐让,但他徐让绝对不会害我。”
牛sir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
“你傻吗,从头到尾,徐让安然无事是谁在帮他。”
我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里面的酒水撒了出去。
牛sir这句话提醒了我,从头到尾在帮徐让的那个人,是许牧野,牧野大哥。
牛sir冷笑几声,“呵呵,从帮徐让离开黔州,再到现在那么多对面阵营的人可以打掉,偏偏打掉跟徐让有仇的,让徐让回来。”
“你的牧野大哥,不只是你的,也是他徐让的牧野大哥。”
我有些沉默了。
人性都是自私的,一个人对你好是不够的,你想的是他只能对你一个人好。
牛sir放下筷子,打了一个嗝,一直安静听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动筷子的林常在,立马到了一杯茶。
牛sir漱漱口,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山河,许牧野这几年估计是有大动作,前面近十年,他都没有这么动弹过。”
“徐让肯定是被他看中了,很可能以后会成为你的劲敌,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心中烦闷,随手把杯子扔在桌子上,直接拿起酒瓶狠狠灌了一口酒。
“无所谓了,劲敌多了去了,他徐让要是真挡我路,我和他不得不死一个的时候,我也不会手软。”
牛sir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何必要等到你死我活的时候,你现在办陈强,他徐让就不会看着你办。”
我张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最终还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是绝路,我不会动徐让。
我下不了那个手。
牛sir也没有再劝,“山河,我只告诉你一句,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早晚都要走上对立面,成为心腹大患,不如长痛不如短痛。”
“好了,言尽于此,我还要去一趟衙门,跟王所长过过招,现在要开始步步紧逼了,逼到他乱,他才能露出破绽来。”
我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把牛sir送出饭店外,天已经开始慢慢黑了。
我心绪不宁,徐让要是真回来,死活挡着不让我办陈强,那我该如何?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到答案,因为就在这个晚上,牛sir和我见完面不到两小时后,我在自己的饭店被人枪击了。
……
1999年柳巷镇的秋冬,暂时压制住陈强的我,跑路回来的徐让,县城大哥许飞霖,滇南回来的王海老鱼,衙门里你死我活的牛sir王建国。
就像是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你方唱罢我登场,挨个上台表演。
将这二十世纪最后一年推上最高峰,99枪案的前奏,就是我在饭店被枪击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