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脑袋已经睡到了区清莲肩膀上,能够察觉到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之前让她起开,我躺一下,她不让,那我没办法,只能坐着睡。
从局子出来,这一段时间真的是太累了。
车子不知道何时到了一片低矮的农村瓦房处,看天光已经大亮,应该是上午临近中午时分。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其实这几年来,我能明显感觉到我的身体在变差。
这些年月里,我很少睡一个囫囵觉,总是担心这担心那,好几次都半夜惊醒。
要不是年轻,我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我想要起身,没想到一阵眩晕没能站起来,幸好区清莲在旁边扶了我一把,没让我倒下,那样是真丢脸。
我朝区清莲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没想到这丫头偏过头去,冷冷哼了一声。
我懒得管她,坐到前面一个座位,对开车的小斌问道。
“这是哪里?你确定你爸要是没事,会藏到这里来吗?”
小斌之前被我收拾了一顿,有些怕我。
有个很奇怪的现象,一般人被爹妈打,他不会记打,但被外人打一次,那会温顺很多。
他低声回答道,“再往前是我妈家,我爸年轻的时候穷,经常在外面打架被打得个半死,都是我妈不嫌弃他,把他带回家给他搽药煮饭吃。”
“后来我爸发迹了,这里也就只有我们一家人知道,每年都会来这里一起吃个饭,我爸要是没出事,肯定会到这里来的。”
我这时候才发现,这小子眼圈红红肿肿的,区清莲也是刚哭过的样子。
李左举起手,无奈的说道,“他们一直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被问烦了,只能直接说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他娘的又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少妇,难不成还要照顾这姐弟俩的心理情绪啊!
知道就知道吧,早晚的事而已。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我拉开车门下了车,借着后视镜,可以看到我满脸憔悴,眼中血丝密布。
强提精神问道,“小斌,这是哪里。”
小斌回道,“这里是台山,已经靠近海边。”
随即他似乎猜到我们这么问原因,补充道,“台山距离棠下和外海,已经好几百公里了,不用担心。”
我轻轻点头,打了一个哈欠,让小斌在前面带路。
区清莲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打了一个踉跄。
我伸手扶住她,皱了皱眉,但没有开口说什么。
她之前说她是个心理医生,这个东西,我当时只听说过,都不知道心理医生是干嘛用的。
不过既然是个医生,那就证明区瑞祥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与江湖没有任何关系。
一个普通人,在这短短几天,经历了家破人亡,心情崩溃也是很正常的。
区清莲拉着我的手,泪眼婆娑的问道,“楚山河,你们这些真正的二流子,过的就是这种打生打死的生活吗?稍不注意就是家破人亡。”
我愣了一下,一边拉着她手,半扶着她跟着小斌往前走。
一边说道,“你不应该问我,我想你也见过你爸风光的时候,只不过混社会的人,风光容易,落魄也容易。”
“也不是说每天都过这种生活,只是我们的生活不稳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我以为前面没多远,就应该到了静姐的家,能看到藏在这里的区瑞祥。
没想到小斌领着我们去了一个渡口,上了船。
区清莲神情恍惚,就连我拉着她的手,她都跟没发觉一般,没骂我臭流氓。
“那你们干嘛要过这样的生活?”区清莲带泪的双眼看着我问道。
我第一次坐船,有些不适应,摇了摇脑袋。
看着船舱外翻涌的海水,我心中也有些迷茫,不过很快就把这迷茫的情绪抛之脑后。
“我有一个好大哥说过,我们渴望金钱财富权力,都是为了最终目的。”
“那就是随心所欲的活着。”
“我不知道你爸为什么混社会,但我是为了活得更好,腰杆挺直的活着,我不要别人打我,我要打别人。”
最后这句话,我的语气有些冰冷,区清莲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我坐回到她身边,闭上眼睛,“别说话了,我累得扛不住了,让我再睡会儿。”
我没有刻意去靠近她,闭着眼睛靠在船舱壁上,开始打盹。
昏昏沉沉间,我感觉我的脑袋又靠在了一个柔软的肩膀。
下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太阳了,我没问这个岛叫什么名字,从区清莲肩膀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精神好了很多。
本想开口调笑她几句,但想到她刚遭逢这么大的变故,也就闭嘴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斌终于带着我们,找到了区瑞祥。
看到区瑞祥的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
赌狗不得好死。
这是一处低矮的砖房,小斌上前敲门的时候,开门的人是个我没见过的黑瘦汉子。
他身高只有一米六那样,但浑身透露出一股子彪悍的意味,手里拿着一把鱼叉,腰上还别着手枪。
我和李左成尚霖,在看到他腰上有枪的瞬间,也把自己的枪拔了出来。
小斌开口喊了一声路叔,才让我微微放松几分。
看样子这是区瑞祥的人,小斌认识。
屋内传来几声咳嗽,“老路,是什么人来了!”
这是区瑞祥的声音,他果然没死。
老路把鱼叉收了一下,朝屋内回答道,“是小斌和清莲来了,不过还跟着三个外人,我没见过。”
这个老路显然对我们三个,还没有放下戒心。
我朝屋内喊道,“区老哥,你这是怎么搞的,阴沟里翻船了啊!要不是兄弟我运气好,小斌两姐弟就落在成宏手里了。”
区瑞祥听出是我的声音,还救了小斌和区清莲后,显得有些激动。
“老路,快快快,让他们进来,这是自家兄弟。”
老路让开一条缝,我们几人一次挤进屋内,他四处张望一翻,确定我们后面没有其他人后,才关上门。
区瑞祥躺在床上,我看到第一眼,就想转身走。
他废了。
我压的这把大的,估计是要血本无归。
赌狗果然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