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在二十五岁之前,我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二十五岁之后,我只求老天爷大发慈悲,别再搞我了。
诚然,老天爷搞了我好几次,但也没有次次把我往死里整。
能够混起来的人,都有一个通用的特点,不是心狠手辣,也不是天生的领导气质。
而是运气好。
运气不好,早就被人办死在一开始混社会的日子里了。
我的运气自然也是算好的那种。
从那瀑布上砸下来,没有让我死,也没有被河水冲击,脑袋撞上石头给撞成煞笔。
被这大河带着奔腾了半个多小时,我才抱住岸边一棵倒在河里的大树,顺着树干爬上岸。
我全身都在疼,虽然双手护住了脑袋,但身上其他部位,撞了不知道多少次石头和河里的其他东西。
我全凭借一口气,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这是哪里我不知道,但应该还是在曲靖市内,至于具体的那个县,那要等找到人烟后才能确定。
我不知道羊胡子他们是放弃了,还是顺着河流往下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那种决心。
但我没心思去想这些,我左手三根手指上,只剩下几条被河水泡得发白的皮肉,好几处都被弹珠给咬干净,能见白骨。
这三根手指,应该是保不住了。
但无所谓,命保住了就好,其他的无所谓。
我顺着河流往下,走了大半天的时间,才看到零星的人烟。
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留下的鲜血染红我的裤子,血迹在干涸,变成黑黑的污垢。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跑到这个村子的第一户人家,费力的敲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看到我这个凄惨的模样,明显是被吓了一大跳。
我一屁股坐在她家门框旁边,轻声说道,“救我,只要我活下来,要钱还是要什么,你开口!”
两眼一翻,我再次昏死过去。
第二次醒来,我在医院里面,旁边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两只手撑着脑袋在打盹。
我左手被缠满了绷带,没有半点知觉,心中有些害怕。
这他娘的庸医,不会直接把我一只手都给切了吧!
不过抬手看了一下,五个指头的轮廓都还在,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在床上应该躺了好几天,我想要翻个身活动一下,但刚有动作,就忍不住惨叫一声。
我右边大腿和屁股,开始渗血出来。
惨叫声也把打瞌睡的小妹妹给惊醒了,她怯生生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见我也看着她,有些怕生一般,把头低了下去。
随后一路小跑,“妈,他醒了,他醒了。”
那天我敲门那个中年妇女,领着小女孩进来。
“小弟,你醒了啊!”
我含笑点点头,混了两年社会做二流子,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习惯了,这时候想要和善一点,对人真笑起来,倒是有点勉强自己了。
“嬢嬢,扶我下去打个电话吧!”
在我下楼的过程中,我才知道我在医院躺了四天,今天已经是三月初五了。
那个小女孩一直好奇的看着我左手,我摸了摸她的脑袋,逗了她几句。
到了楼下柜台,有电话的地方,我脸上笑容收了收,让这位中年妇女带着她的小孩,先到一边去玩。
我在医院,打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打给渔场,接电话的是林常在,我没跟他多说任何东西,只是让他告诉王寒,所有人都呆在渔场,哪儿都不要去。
有人敢硬闯渔场,直接开枪往死打,出事杀头也是先杀我这个组织者。
第二个电话,我打给了临沧的茶楼,接电话的是李左。
我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出事了,在曲靖某县医院,来接我。”
第二句话是:“茶楼先关门一段时间,调人,调枪,全部来曲靖接我,我要办事!”
电话那边,李左的呼吸声粗重了几分,重重的说了一个好字。
第三个电话,在打出去之前,我犹豫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
最后还是拨通了电话。
“山河,怎么了!?”
这个电话,是当年在临沧,牛sir特意为我单独拉的一根电话线,知道这个号码的只有我一人。
我轻声对着话筒说道,“牛sir,你还记得那年我站在边境线外头,跟你说的那句话不。”
牛sir那边安静了几秒,随后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记得,山河,我记得我的平步青云,是你拿命搏出来的。”
“你说,你遇见什么事了,是衙门要法办你吗?”
我长出一口气,也不管牛sir能不能看见,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不,你帮我两个小忙就好了。”
……
渔场,自从被宋嘉文踹了一脚,性子郁郁寡欢,不爱说话的林常在,第一次手里拿了一支枪,和王寒一起坐在渔场门口,等人来硬闯这个渔场。
夜深时分,白底黑字,滇A打头的牌照,从昆城出发,直达柳巷镇,将我母亲接走。
而后,王所长和徐队长连夜接到市里领导电话,要他们带上柳巷镇干警,前往市区出差学习。
与此同时,十二辆九座面包车,从临沧出发,领头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
他腰间插着两把手枪,手里还端着一把从缅甸猴子那边搞过来的步枪,咬紧牙关,满脸杀气。
我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坐了一夜。
陈强,我们就看看,到底是那个八字硬点。
你没办得死我,我来办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