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我一直称呼我的亲大哥,是江湖大哥,而陈强,则是社会大哥。
看似只是一个称呼问题,其实其中自有他的门道。
我从九五年那个夏天,拜了陈强开始做大哥开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
以我近三十年的经历来看,在这镰刀与铁锤笼罩的960万平方公里下,大哥,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也就是我亲大哥楚江海那个年代,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后期,这个时候的大哥被称为江湖大哥。
他们出来混,讲一个道义,凡事有理有据,只是做事的手段比较激进。
在那个时代,你哪怕兜里分币没有,只要你有足够的人格魅力,你也能做大哥,也有一帮小弟。
他们,混的是江湖。
之后的八三严打,无数人挨了枪子,上了几年大学,属于江湖大哥的时代彻底过去,开始由着社会大哥转变。
社会大哥算是一个过渡性的存在,他们活跃在九十年代到千禧年初。
身上有着江湖大哥的影子,做事依旧讲义气,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而且他们也意识到了钱的重要性,各自有着各自的生意营生,手下小弟也吃香喝辣。
比起江湖大哥,社会大哥的手段更狠,更没有下限。
他们,混的是社会。
陈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到了我楚山河出头,千禧年之后,社会大哥开始绝迹,登上舞台的属于另外一种大哥。
黑道大哥。
和江湖大哥还有社会大哥比起来,黑道大哥已经不算是大哥了。
黑道,只是他们做事的手段,明面上,他们是矿场老板,搞沙场的,搞土方的等等……
动辄身价千万,不会因为你今天折了我的面子,我就要办你。
他们比谁都和气,完全就是正经生意人。
黑道大哥办事办人,只有一个原因,你挡我发财了,让我不能好好挣钱了。
黑道是一种手段,不再是一种身份。
再到今天,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没有任何人敢自称自己是黑道大哥,记住,是没有任何人。
要是问我,千禧年之后,还有没有黑道大哥身上,有着江湖大哥的气质。
我想说,有的,我就认识一个。
这个人叫徐让,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是我在县城蹲大学时候认识的。
在陈强走后的第六天,徐让进来了,因为寻衅滋事进来的,而且还要蹲六个月。
在那个年代,打架很常见,衙门管都懒得管,寻衅滋事这个罪名,只有特定的时候才能用到。
很明显,徐让是被人塞进来的,进来的第一天,他就找上了我。
在县城读大学的,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熟人,所以看守不算特别严格。
那天,我蹲在地上抽烟,自从陈强给我一支烟后,我好像就上瘾了。
没事就想点一支。
刚抽没几口,一只手就把我手里的烟拿走了,我还以为是管教,正准备回头打招呼,就看到了徐让。
徐让有着一张大气端正的国字脸,两道眉毛跟两把剑一样,说话之时一抖一抖的,十分神气。
他也不嫌弃,接过我的烟,就放在嘴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开口说道:“哥们,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徐让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徐让,是大哥让我进来,照看着你的。”
我心中一暖,看来陈强还是将我放在心上,怕我年纪太小,特意安排人进来照看我。
随即我心中就生出疑惑,按理来说,我和瘤子从未打过交道,他那样大哥级别的人物,不至于因为我废了陈祥一只眼睛,就真等不到我出去,就要弄死我吧?
我可是一条人命啊,不至于这么不值钱啊!
徐让伸手,我再次递给她一支烟,他悠悠然的点上,闭眼享受几秒后才说道。
“原本你动了陈祥,没什么大事,瘤子也不会因为陈祥把你怎么样,可坏就坏在,陈祥他老爹,刚和瘤子合伙开了渔场。”
“现在陈祥老爹不乐意了,说不把你办了,让他儿子消气,他就把钱退给瘤子,不跟瘤子一起开那个渔场了。”
我嘴角一抽,没想到陈祥身后,还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爹。
陈祥老爹不是镇上的人,而是在乡下,没想到和瘤子还有生意往来。
社会大哥和黑道大哥的差距,就体现在这件事上。
如果换我楚老二来办,陈祥老爹敢这样威胁我,我第二天就让他进鱼塘里面喂鱼。
但瘤子不是我,也不是黑道大哥,他是社会大哥,是个讲究人。
我吞了吞口水,有些磕巴的问道,“那我现在是不是……?”
徐让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哥让我进来,自然就会保你平安无事,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大哥能安排我进来,瘤子也会安排别人进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瘤子这样的社会大哥,真铁了心要办我,我确实躲不过。
“徐让,你说瘤子会不会直接弄死我啊?”
徐让噗呲一笑,“你想什么呢,瘤子是天王老子啊,动不动就要你一条命。”
“最多也就是把你手筋给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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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最多也就是,我一条手筋还不重要啊!
很快,管教就来将我们带回班房,徐让笑呵呵的跟在我身后,看样子是和我一个班房。
等我进了班房,才发现之前和我一个班房的人,全都不见了。
全是新面孔。
其中有三个人,整阴恻恻的看着我,让我心中一阵发毛。
徐让从我身后走上前,挡在我身前。
“哟,没想到瘤子不仅是脖子上的瘤子大,手笔也够大啊,一次性塞进来三个人。”
徐让似乎和这三人认识,直接开口对他们说道。
我心中一沉,果然,这三人都是瘤子安排进来的。
三人中,一个干瘦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还不到我肩膀高,但那眼睛就跟毒蛇一样,让我十分难受。
“徐让,我大哥只要这小子一只手,你最好不要管,不然连你一起办。”
徐让一把推开这个瘦小的男人,“矮子,你大哥是不是多颗卵子,他说要一只手就要给一只手啊?”
“我还要捅他屋头妇人呢,他妇人怎么不扳开让我捅?”
我听得耳根一红,这个徐让骂起人来,比泼妇更泼妇,专攻下三路。
就在矮子被推开的瞬间,其他两人已经朝我围了上来,有人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