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逃跑后,老曹骂骂咧咧的又跑了回来。
我其实不怪这丫跑了,他就是那样的人,认识第一天我就知道。
他能再跑回来,看我有没事,已经算不错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长时间,大概有十多分钟吧,总算缓过劲来,清醒了一点。
那两名救下我的大队长想要报警,我和他们说,我还在缓刑期,不能报警。
两人都老地痞了,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要报了警,对方顶多也就是拘留罚款,我要是查出什么事来,那麻烦可大了,说不定缓刑期结束,直接坐牢。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感觉手上黏糊糊的,可能坐的地方不太干净,不知是些什么液体。
老曹盯着我的手,吓得脸都变色了。
我把手拿到眼睛跟前,这才发现,右手上的血跟水似得疯狂往外淌,地上流了一大滩血,我真的喝太多了,竟然连受伤都不知道。
这伤口应该是碎裂的酒瓶造成的,具体怎么受的伤,我压根不知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
老曹三人忙找了块破布把我手包扎下,老曹陪着我,那两名大队长去找车。
过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钟,总算找了一辆车,把我送进了医院。
没办法,我那里有点偏僻,深更半夜实在不太好找车。
去到医院的时候,我手上的血,已经不怎么往外流了,这让老曹三人放心了不少。
我当时没医学常识,又经常打架流血,早就习惯了,也没当回事。
换成现在这些糖罐里长大的小绵羊,估计要吓死了。
值班的女医生年纪较大,估计四十好几了。
这医生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点严肃。她瞅了我两眼,有些欲言又止,似是想要教育我一番,但最终没有说话。
我当时头晕乎乎,没有察觉到异常。过后才反应过来,那女医生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对劲啊!
我不在乎这女医生心里怎么想,只要用心负责就成。
她问我怎么受的伤,我告诉她碎裂的酒瓶造成得。
她听了后没有说话,拿酒精给我把伤口清洗干净,拿着镊子,在灯光下仔细检查了一番。
大部分伤口不要紧,包扎一下就好,只是小手指有点麻烦。
我小手指和手掌连接的骨节处,有一个月牙型伤口,皮肉翻滚。
医生检查了下,告诉我肌腱断了,也就是筋断了。
我试了下控制小手指,确实没反应。
医生要马上给我手术,可我喝的酒实在太多了。虽然只是局部麻醉,但仍然有一定的风险。
当时的人还算淳朴,这位女医生也没建议,让我先去拍个片做个检查啥的,坑我一笔。
我和医生说,不用打麻药了,就这么手术吧。
老曹三人,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我这也够可以的了。
医生反复询问,确定不用麻药。
我点了点头,让医生尽快动手术,我忍的住。
医生考虑了下,如果手术太晚的话,会影响我手指的恢复,再次确认了一遍,她拿出了器械。
这手术放到现在,可能会无比麻烦。
但当时我连地方都没挪动,钱也没花多少。只是把手放到了一个铁盘子上,直接就在桌子上开始手术,感觉和现在的乡村诊所差不多。
那会真的没那么讲究,我认识一个老大爷,长了痔疮,直接到诊所找了个医生,十元钱割一个。
总共花了二十块钱,又花了五元钱买了个药膏,开了瓶消炎药,四十元不到搞定。
放到现在,到医院做这手术,加上检查费和住院费,乱七八糟起各种费用,起码要三千块。
医生拿出一个剪刀,先把我皮肉外边缘修剪了一番。
我实在没法形容这种感觉,倒不是疼,只是感觉瘆得慌。
我扭过头决定不看,太他妈的触目惊心了。
医生给了我块厚纱布,让我咬着。
钻心的疼痛,让我的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早知道让老曹再去买瓶白酒,多喝两杯当好了。
我记不清手术用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心里有愧疚,老曹替我掏了钱,交了所有费用,拿了酒精纱布棉签,和不少药品离开。
医生嘱咐我,最好每天过来换药和纱布,可这里离矿上有点远,我哪有时间啊!
回到了宿舍,老曹满嘴脏话,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不管这四个人是谁,一定要帮我弄死。
我当时眼睛发花,实在看不清四人的长相。
只记得拿酒瓶子砸我的那个人,个子很矮,估计只有一米六多,留着披肩长发,还烫了大波浪。
我怀疑这丫肯定喜欢音乐,是齐秦的歌迷,造型有点像。
我脱下外衣,看到后背全是砖头印,脑袋倒是没什么事。
显然这四个人是老手,要是学生或年轻人,肯定会红着眼睛拼命砸我后脑,那我估计要直接完蛋了,也不用写回忆录了。
老曹毕竟在班上,坐了会回去了。
临走时问我需不需要请假,他去找科长。
我跟他说不用,这事别让科长知道。
只是右手受伤,不影响工作。
脸上虽然遮挡,还是挨了几脚,嘴唇破了,面颊稍微有点肿。
身上的疼痛倒是不要紧,没什么大事。
我从小挨打惯了,皮糙肉厚,贱命一条,从来也没想过,受伤后到医院做个检查啥的。
我就是个破烂命,有口吃的我就能活,没那么娇贵。
老曹离开后,我仔细想了下,都有哪些仇人。
很明显,这是冲我来的,故意埋伏我,可我到底得罪了谁呢?
我这一想不要紧,仇人还挺多。
但我怀疑,这次的事可能是小钰未婚夫做的。
虽然两人并未登记,可在农村,家里收了彩礼就算是定下这门亲事了。
我给他戴了这么一片大草原,估计他想要弄死我的心都有了。
我承认这事做的不地道,可我对也好,错也罢,还轮不到他来教育我。等我养好伤,调查清楚,我要一个个咬死他们,这事没完了。
我痛苦的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想要睡会,却怎么也睡不着。
酒劲过了,我开始体验到了难以想象的疼痛。
小时候,我被父母打的再惨,睡一觉后就会好许多。
可没想到小手指上的筋断了,会这么疼。
痛到我连呼吸都难受,额头不停冒冷汗。
更加糟糕的是,我的手没办法放进被窝。
只要被子碰到我的手,我会更加疼痛,只能放在被子外面。
当时是冬天,宿舍里连暖气都没有,我只有一台小太阳取暖,可屋子里还是非常冷。我手放在外面,不一会就冻得受不了,实在太遭罪了。
我闭目养神了一晚上,尽量不去想手上的伤势,可连一分钟都没睡着。
医生给我开了止疼药,让我太疼时候吃两片。
我当时不以为意,现在酒劲过了,才体验到这有多疼。
我以为我是硬汉,不怕疼痛的感觉,手术都敢不用麻药。
可这种连续的疼痛,不停地摧残我的意志,让我想要投降。
多少次,我都想吃止疼片,但如果吃了止疼片,我伤口好的速度会变慢,我想早点养好伤报仇,必须咬牙坚持住。
我会好好体会这种疼痛,把它们全还回去。
哪怕枪毙我,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