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儿的确没有发现吴谌。
她昨晚期盼过,吴谌会来找她,会向她道歉。可是一直到今天的午后,吴谌也没有出现过。
谢婉儿怅然若失的站在窗边,这时有人送来一封信。
是吴谌的字迹。
谢婉儿迟疑了下,还是打开了信封。
“婉儿,你回家来住吧。我回一趟霖州城。”
看完这几个字,谢婉儿将信纸揉进手心里,眼睛胀疼的厉害,鼻尖酸的透不过气来。
他真是混蛋啊!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谢婉儿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喝了几大口。
收拾了一下,便到了去万家的时间。
万少爷的皮肤病有了明显的改善,谢婉儿功不可没。
万大庆准备了厚礼以作答谢,可谢婉儿不愿意收。万大庆便也不勉强,但还是留了两份家常礼物,让谢婉儿带走,算是年节的心意。
万大庆眼瞧着自己的儿子康健活泼,又将长大一岁,他心中感慨无比。
谢婉儿临走时,说到自己要回一次南州,去看望父亲与哥哥。万大庆颇为理解。
头一回,他竟然有些羡慕谢方俊,那个曾被他玩弄于股掌、有些唯唯诺诺却仍有些傲骨的老头儿。
不可一世的万大庆,看似呼风唤雨,手下弟兄众多,可偏偏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却是个憨憨儿。
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与接受“命运弄人”的道理。
他在自己儿子那个岁数时,吃不饱饭、睡不暖觉,天天就睁着一双眼睛寻吃的。他也替自己争过,为自己盼过,可最终他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时也,命也。”万大庆心道。
看着儿子给自己端来了茶,他不禁泪花涟涟,接过了茶杯,止不住的笑。
谢婉儿这回是请了大假回南州。徐凯文本打算与她同行,趁着年节也回去看看,可好巧不巧,他的一个外国友人来了江州市。
于是,谢婉儿回到吴家小楼,收拾了下,便独自坐上了回南州的火车。
吴谌在写信那日,就回了霖州城。
吴玥见弟弟一个人回来,又见他嘴角有伤,心细的她,顿时面色由喜转忧。
进了屋子,炭盆里正烧得暖,吴谌脱下了外套,忙将双手凑上前,搓了搓。
他东问问西聊聊,就是不提自己和谢婉儿的事。
吴玥知晓他的脾气,既如此,她也只好耐心等一等,待他自己亲口交代。
叶永志正由梁俊陪着,与一些军中旧部的弟兄们在饭馆吃饭。
如今的叶永志早已不是什么督军了,原先他的那些部下,有一些交情深的,还时常有联系。
年节就要到了,大家凑了二三桌,算是把这过年团圆饭给吃了。
叶永志贪杯,几轮下来,便开始眯缝着眼,舌头不利索起来。他满面通红的样子,让梁俊有些担心。
直到吴玥派人来接,叶永志才万分不舍的离席。
回到吴宅,他一见到吴谌,便又来了劲头,拉着他、求着他,陪自己再喝几杯。
吴谌见吴玥没有出声阻止,便向叶永志点了头,又吩咐下人去备菜。
那叶永志似得了个宝贝般兴高采烈着,挽着吴谌就去坐。
菜还没上全,两人已经推杯换盏了几回。
一旁的吴玥叹着气,便独自回了房间。
不到半个钟头,叶永志已神志不清,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梁俊和老刘将他搀扶着送进了房间。
吴谌还在那儿自斟自酌,见到梁俊走回来,笑着邀他一起坐下喝酒。
梁俊许久未见吴谌,欢喜又激动,忙坐下来陪他。
可吴谌只安静地一杯接一杯,反倒是梁俊,似个话匣子,说起霖州城的风云变幻,神采飞扬,简直像在说书。
小小一个霖州城,左来一个师长,右来一个军长,这短短半年多些的时间里,城里竟也有些天下汹汹的趋势。
梁俊说得妙趣横生,吴谌虽有醉意,但听得出眼下局势混沌,暗涌频生的意思。
可大家都是普通人,蹈不出什么浪花,更翻不起什么浪,能不被这汹涌潮汐裹挟,立命安身足矣。
吴谌笑他该到茶馆里说书去,梁俊饮过一杯后,颊上绯红,回话道,“那得让谢医生一道来听……”
他的无心之言,揪起了吴谌心底的回忆。
从霖州城开始的回忆,从那个仰书茶馆开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