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俊从未见过他,不过是听过万老板的名头,深知他不好惹。
万大庆若伸出一只手,便可染指江州市的各个角落。
可谢方俊也不是吃素的,行商多年的他,国内与海外跑了不少地方,与那些地方一霸也打过交道。
听万大庆的一番巧语,年逾半百的谢方俊,立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万大庆布的局。
当初万大庆曾假借他人之名,想要入股玻璃厂,被谢方俊拒绝。
万大庆眼见自己吃不到肉,便决定让谢方俊“割肉”。
他有的是办法!
先搞走了谢方俊的合伙人,再凭借手里的阴招,拿着公文来玻璃厂拆房子。
而眼下,万大庆名正言顺的在这块地上做起了他万年帮的生意。
谢方俊被此事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几日。
一旁照顾他的谢婉儿,因自己无法为父亲分忧也心事重重。
谢婉儿是有想过,要不要找吴谌帮忙,毕竟他是朱军长的秘书。
可转念一想,找他恐怕不妥。
自家父亲生意场上的事情,突兀的去找人帮忙,父亲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
过了几天,谢婉儿见父亲精神还不错,正逢她休息在家,她便领着父亲去翠仙楼吃饭。
谢方俊被厂子的事,烦扰多日,头上一下子多了好些白发。
这回在翠仙楼里与女儿吃饭,难得的父女闲话时刻,让他的心情有所好转,胃口也多了几分。
多年来,他在外辛苦奔波,每每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听女儿说说话,陪女儿玩一会儿,他头顶上的阴霾便渐渐消散。
父女俩正吃着聊着,突然一个黑衣男人走到桌前,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人一看打扮就知他是黑道上的。
谢婉儿看了他一眼不作理睬。谢方俊见他如此,心里升起一股傲气,愤声道:
“没规矩的人,怎么,想吃我们这桌饭?”
那黑衣男人见谢方俊毫无奉承之意,还顶了他一句,便眼露凶狠,将裤腰间的枪“啪”的摆上桌。
谢婉儿被那声音吓的一激灵,嗓子眼里立时被堵住了似的。
“老头子,你在这儿吃饭,怎么也不来给我们万爷敬杯酒?”
谢方俊吃完一口龙井虾仁,冷眼睨他,“呵,你们万爷也在这儿?”
黑衣男人见他神色自若,丝毫没有惧怕,不免怒气渐升。
“嘿!信不信我把你这桌子给掀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试试!”
谢方俊自己都没想到,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可话音刚落,他就有些后悔。
同这些地痞流氓争执,自己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果然,那黑衣男人被惹毛了,他收起了枪,踹翻了脚旁的椅子,立刻离开了桌子。
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黑衣男人又回来了,这一次,多了两个同他一样的黑衣人。
那中间,还有一位身穿白色长衫,一脸嬉笑的老头。
这老头,就是万大庆。
他的万年帮,在江州市里作威作福,哪里有生钱的能耐,哪里都少不了他的份。
别看江州市灯红酒绿,一派祥和之象,底下腌臜的脏事多半和万年帮有关。
谢方俊已见过万大庆,知道他阴狠毒辣,说话不退让。
方才正气凌然的谢方俊,此刻心里已蔫了一半,半低垂着头,只得拱手向万大庆问好。
谢婉儿见状,又气又难受。
平日意气风发的父亲,却在一个黑帮头子面前,低眉顺眼、卑躬屈膝,实在令人憋屈。
万大庆接受了谢方俊的问候,假意客气道,
“谢老板也在这里吃饭,真是巧啊!刚才我的手下没规矩,冲撞了谢老板。”
谢方俊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方才自己说那黑衣男人“没规矩”,现在这话全被还回来了。
谢方俊只得闷声不语。多说多错,少错早结束。
万大庆看到了谢方俊一旁的谢婉儿,她有些惧怕又有些不服气的样子,让他格外感兴趣。
“哟!这是令千金?”万大庆打量完谢婉儿,转过头对谢方俊笑道。
谢方俊听他这话,心想不好,还是得赶紧服软,可别让他们打婉儿的主意。
“是,万老板,这是小女。”
谢婉儿见父亲一副伏低姿态,只得也客气的向万大庆问了个好。
万大庆冷面冷笑着,一边示意手下人将椅子拉开。
他坐下后,对谢方俊道:
“谢小姐真是才貌双全啊!听说,你女儿在洋人的医院里当医生?”
谢方俊听完,心内一惊!
这万大庆竟已摸清楚他的底细,连婉儿在医院做医生的事他都知道。
谢方俊瞬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肩,却不得不笑着回答他:“是。我女儿是医生。”
“你这做生意的脑子不怎么灵光,养女儿的本事不错嘛。令千金长的好,又是大医生,谁见了不喜欢啊!”
万大庆句句不离夸赞,双眼转动间流露出让人猜不透的阴翳。
“她才开始工作,还只是个小孩子。”谢方俊一副自谦语气。
“哼哼,谢方俊,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别浪费了,将来替她找户好人家……”言毕,万大庆竟起身欲走。
谢方俊低低应和着,瞧他要离开,心里已松了半口气。
那万老板不再多话,走出两步,不忘记又回头看了看谢婉儿,意味深长的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