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军长的夫人因为皮肤疾病,经常来圣玛丽医院配药。
陪夫人来医院,或是替她拿药,渐成了吴谌的一档差事。
换成别人,或许觉得这份差事很没意思,避之不及,可吴谌不觉得。
他总是精神满满地开着车去接夫人,陪她到医院看医生,坐在诊室外耐心地等候着。
这个时候,他总是静静地看向走廊另一端的某间诊室,那是谢婉儿的诊室。
虽然偶尔能看到她从里头走出来,哪怕只是见到她一个背影,于他,也足矣。
若是夫人交代他来医院拿药,吴谌更是积极。
来一趟医院,取一份药,难得的自由,吴谌总要走去谢婉儿的诊室外瞅一眼,偶尔还能与她说上一两句话。
有时,他会特意带来一份零食,那些果干话梅,或者面包店里刚出炉的饼干。
一次两次后,谢婉儿也了解了,他虽是奉命来办事,也是特意来见见她。
见他这么殷勤而为,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承受不起。
可是他总是乖乖地等候在诊室门外,手里捧着一袋子奶油香的饼干,既没有打扰了谢婉儿,也没有影响那些病人。
有时,他时间紧,便将吃的东西转交给护士,就离开了医院。
谢婉儿身旁的护士,免不了会打趣她,“婉儿,你真是好命,一个公子哥接你下班,一个军官给你送吃的,你说说,你会选哪一个呢?”
谢婉儿被追问的羞红了脸,只得拿吴谌送来的零食去塞她的嘴。
自己哪里会去做选择,一个是同自己从小到大的哥哥,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如兄妹,这是毋庸置疑的。
另一个是命运齿轮上的一次停顿,因为自己的霖州城之行,与他相识,且共同经历了危急困厄。
谢婉儿不会去做选择,这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
这天下班,谢天力准时在医院外等她。
他有一个应酬,正缺一个舞伴,打算带着谢婉儿一同前去。
谢婉儿本来想拒绝,可见哥哥一脸期待,只得应允同去。
这个晚宴,是在江州市市长家举办,市长邀请了城内各界名流来参加。
谢婉儿跟着哥哥,一路走至大厅内,眼前辉煌明亮,满目华服。
谢天力在江州市的这段时间,就是为了谢家的生意,拓展人脉。
谢方俊从商多年,南州的家里也时常开酒会、舞会,谢婉儿对这样的场合,毫不怯场,也能自在自处,只是不喜欢而已。
名利场上的人,说着半真半假的话。那餐台上的时髦点心、名贵烟酒,乖乖的等候着宾客们的挑选与品评。
市长家果然不同于老百姓的窝棚,一个院子就差不多抵上半个医院的大小。
房子里的仆人众多,衣着考究,托着精致的餐盘,微笑着穿梭在宾客之间。
这偌大的会客厅里,家具陈设宜古宜今,考究的摆件更是如数家珍。
院墙内的这一切,说它纸醉金迷,毫不为过。
只是,谢婉儿看这些,只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现场没有相熟的人,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去与人交换的话题,她不过是跟在谢天力的身后,充当一个合适的女伴。
索然无味之中,市长与市长夫人一同出场了。
市长先生一番挚诚敬祝的发言后,大家举杯共饮。
与此同时,唱片机上播放起熟悉的舞曲,一对对男女徐徐走至客厅中央,搭上肩,搂上腰,美好的夜晚怎能少了这些?
谢婉儿被谢天力引着也加入了进来。
谢天力看出来妹妹提不起精神,便凑近她耳朵,细细哄她,
“再坚持一会儿,婉儿,就当是来完成任务!”
谢婉儿被哥哥的话,逗出几分精神。于是,她提了提脖颈,调动起脸上的神采,认真配合哥哥的舞步。
谢婉儿不讨厌跳舞,又是和自己的哥哥一起跳舞,怎会无趣落寞。
一曲结束,大厅内响起洪亮的一声“好!”,紧随着是一阵响亮的掌声。
所有人都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三个身穿军装的人,站在客厅的门口。
这一声“好”,出自中间那位军官,他就是朱仁国军长。
朱军长的两旁,各站着一个下官。其中一位,谢婉儿认得,那是吴谌。
市长先生携夫人上前迎接,其他人的目光也一路紧随而上。
谢天力低头在谢婉儿的耳边低语着,向她解释这来人的身份。
没想到,哥哥在江州市才几天,竟然知晓这么多军政要人,不禁让她刮目相看。
谢天力见她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心里也有几分得意,于是牵起她的手,打算带她去认识一下这位朱军长。
谢婉儿被谢天力挽着,往朱仁国那儿走。
朱仁国的身旁,一个是吴谌,一个是陈玉乔。
吴谌早已看到了谢婉儿,只是碍于自己是朱军长的秘书,不能主动前去同她打招呼。
见谢婉儿走了过来,吴谌立时有些紧张,又见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正是那天接她下班的白马王子。
谢天力向朱军长自报家门后,因朱仁国早年在南州待过,对南州富商谢方俊略有印象,彼此间你来我往的几句话,让朱仁国与谢天力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谢婉儿见哥哥与朱军长相谈甚欢,自己便微笑着退出了对话。
一转身看到吴谌,正对自己粲然一笑。
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场子里可不多见,但是,谢婉儿喜欢。
吴谌当然高兴了,自己方才站在朱军长的身后,那谢天力与朱军长的对话,吴谌尽收耳里。
原来谢婉儿的“白马王子”是她的哥哥,这样的事实,怎能不教他高兴。
谢天力瞥见妹妹与那朱军长的手下,正有说有笑着,心里泛起了好奇。
酒会结束后,谢天力坐在车上,有些不胜酒力。
谢婉儿见他脸颊绯红,酒气冲天,便让司机开得慢一些,免得车速太快,他受不住呕吐。
谢天力被司机搀扶着进了家门,扶进了卧室。
谢婉儿将他的外套、鞋子脱下,为他盖上了被子,又打来一盆水,为他洗脸、擦手。
哥哥喝这么多酒,谢婉儿这是第一次见到。
哥哥一向处事精干,谨慎稳妥,喝酒虽是常事,可喝醉却鲜见。
谢婉儿见他睡得熟,便放心地离开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