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儿醒来时,见吴谌已坐起身,正靠着床头。
职业本能令她倏地站起,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吴谌欲言又止。
随即,她又揭开了吴谌的睡衣,细心查看起伤口。
吴谌抿着唇,脸上竟红了一大半。
谢婉儿见他避开自己的目光,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直接,或许太过亲近了,脸上也一阵绯红。
不过,她是医生,她面对的是病人,哪顾得上男女有别。
“伤口没大碍,你的烧也退了,看来问题不大。”谢婉儿坐了下来,说道。
“谢谢你,婉儿。”
听他这么叫自己,谢婉儿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之前住在吴宅,她的确向吴玥他们表明过,可以叫自己婉儿,不必谢小姐长、谢小姐短的称呼她。
可此刻真被吴谌这么叫着,倒有些别样的意味。
“我是医生,应该的……你没事了,就好。”
“婉儿,我已经让梁俊去安排了,你在这儿,可以继续住着,等你准备好了,再走也不迟。”
他的确考虑周到。
谢婉儿沉默不语。
昨日一天,她先是离开了吴宅,后被绑架,现在又突然的回来了,这变化自己都来不及消化,更何况是吴宅的下人们。
不一会儿,梁俊进来,请谢婉儿同他去客厅。
仆人们见到她,虽心里好奇,但都和气微笑的对她行礼。
小芳更是一脸欢欣,陪着谢婉儿走去房间洗漱更衣。
梁俊按照吴谌的吩咐,已赶去督军府,将昨夜的事细细说明。
吴谌孤身诱敌,勇救人质,并将那几个爆炸案的罪犯一举歼灭,叶督军对此大为赞赏。
吴玥当然最关心自己弟弟的伤势,得知他中枪却不肯去医院,立马坐车来到了吴宅。
看到谢婉儿愿意在吴宅多留几日,吴谌的伤也是由她在照看,吴玥心里顿觉宽慰。
只是有吴玥在,吴谌难免被管束,尤其是头几天,压根不让他下床。
那天下午,吴谌憋闷不已,偷偷溜出房间走走,无意之中听见丫鬟小芳和谢婉儿的对话。
“……你们少爷在家养伤,他的女朋友们,也不来看看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喜欢我们少爷的小姐们是不少,不过真的踏进吴宅的,还真没有……”
谢婉儿清呵一声,不以为然的笑着。
小芳转头看向谢婉儿,调皮道:“谢小姐,你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谢婉儿不过随口瞎掰两句,倒被一个丫鬟套了话去。
待反应过来,她顿时羞红了脸,“我……我才不喜欢你们少爷呢……”
谢婉儿说完,转身就走开了。
站在角落里的吴谌,玩味一笑。
原来她当他是个追逐女色的纨绔子弟,难怪那天她突然提了箱子要走,还语带酸味。
吴谌不知如何向她解释,想当着她面,替自己洗清“罪名”,奈何伤口牵拉,令自己咳嗽不止,他赶紧回了房间。
又过了两日,吴玥给谢婉儿带来了袁叔的消息。
这个袁叔,叫袁大河,霖州城人。
他无亲无故,独来独往。
自当年仰书茶馆破败后,他四处辗转,居无定所。
前阵子,他在霖州城出现过,但现已离开,不知何时会再回来。
虽然找到了袁叔这个人,可眼下这线索也等于断了。
送走吴玥,谢婉儿回到房间,望着窗户发呆。
自己不辞辛苦跑来霖州城,几经周折,无果而终。还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如今,她没有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但因为吴谌的这份人情,她愿意再多留两天,只待他的伤口好转。
谢婉儿给徐凯文医生发去电报,告知他自己不日将去江州市。
同时,从他的回信中得知,自己的哥哥谢天力已经到了江州市。
想到哥哥在那儿等她,谢婉儿归家心切。
特别是这几天,她与吴家姐弟相处甚欢,更是想念起自己的哥哥和父亲。
吴谌的伤口在谢婉儿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好了大半。
吴谌等不急开始拿枪练习射击,被吴玥拦下。
姐弟俩为这事争执了起来,彼此都说服不了对方,便一同去找谢婉儿。
谢婉儿坦言,吴谌的伤口没有大碍,活动舒展一下肩颈和上臂,对恢复有帮助。
吴玥听她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不再约束吴谌。
晚饭后,谢婉儿向吴家姐弟表明了去意。
吴玥不舍,拉着她,说了不少话。
坐在一旁的吴谌,只听不语,心里却仿佛空了一大块。
谢婉儿离开霖州城的那天,吴谌亲自送她上了船。
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再相见。
吴谌看着远去的船只,一双脚恨不得也跟着跑去。
回到吴宅后,吴谌看着谢婉儿之前留给他的那枚平安扣,虽然被血染红了一半,可他不舍得扔,依然将它随身带着。
回想起养伤的那段日子里,谢婉儿与他聊天、吃饭,陪他在院子里散步。
虽然短暂,却是云清月朗,岁月静好。
年少入军营的他,一路杀伐至今,手中握枪,眼中冷冽,看什么都带几分寒意。
如今日子过的安平顺遂,主要是仰仗叶督军。
但眼下时局也不明朗,军阀林立,暗礁险滩之处也不少。
如何立身,如何护佑自己的家人,在吴谌看来,也不是易事。
想到这,他不禁双眉颦蹙,只觉得肩上酸涨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