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谌被梁俊扶进车时,身上的白色衬衫已被染红大半。
梁俊见他流血过多,担心不已,坚持要送他去医院。
可吴谌非要回吴宅。
梁俊拗不过他,只得按他的要求,将车开到了吴宅后门。
此时是深夜,宅内仅有的几个仆人们也都睡了。
梁俊和谢婉儿将吴谌扶进房间。
此时的吴谌,脸上冷汗涔涔,唇色灰白。
谢婉儿见状,也劝他去医院。
吴谌清醒了些,看着一旁惊恐不安的谢婉儿,竟咧嘴说道:“你不是医生吗?你帮我治伤就行。”
说罢,吴谌闭上眼,失血带来的疲劳感开始侵袭全身。
见他如此固执,谢婉儿和梁俊也无计可施。
梁俊顿时想起了什么,转头去柜子里拿药。
他很清楚,吴谌的房间里,一直备着些止血敷伤的药粉药膏。
眼下救人要紧,谢婉儿也不再耽误,赶紧脱下自己被弄脏的外套,再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两瓶药,和一些简单的包扎用品。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枪伤,但之前在医院工作的经历,让她此刻镇定自若。
洗净了双手,她便开始给吴谌检查伤口。
好在那子弹只是从他的肩膀处擦穿而过,没有留在体内。
只是这创面不小,谢婉儿只得一边为他止血,一边给伤口做些紧急清洁。
此时的吴谌,咬牙抿唇,这种伤对他来说,根本不足挂齿,所以他心里很有把握,的确不必去医院。
而见到谢婉儿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处理伤口,他心里真有几分欢喜。
谢婉儿听他口中“嘶嘶”忍着疼,便凑上前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吴谌只觉得耳后根有些热,她细细的呼吸浅浅传来,倒让吴谌不敢大口喘气。
谢婉儿仔细地将伤口包扎完,左右不放心,又在他肩头垫上了一条柔软的手帕。
那手帕上的恬淡馨香,让他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两下,可抬眼见她近在咫尺,他只得礼貌地将自己的脸移开,却还是耐不住想要继续看她的冲动。
伤口的疼痛还在,只是因为她在这里,所以才觉得没什么感觉。
包扎完毕,谢婉儿帮他穿上了干净的睡衣,扶他躺下。
吴谌突然倒吸一口气,紧皱眉头,额头浸汗。
谢婉儿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没事,之前打斗的时候,肯定挨了几下拳脚。”吴谌轻描淡写道。
谢婉儿听他这么一说,回想起先前,他也是被绑着关进那破宅,或许是那时候吃了贼人的一些拳脚。
“多谢你救我。”谢婉儿见他意识清醒,诚恳地答谢他。
“你不必谢我。这几个流贼,本来就是罪犯。……只是,你只顾着帮我弄伤口,你可有哪里伤到吗?”
吴谌想起,从那破宅到吴宅,自己也没顾上询问她的情况。
“我没事。”
谢婉儿这才想起,自己在小巷子里被迷晕后,直到醒来,最后被吴谌他们救出,自己能够毫发无损,已是感恩上苍。
另外,吴谌要抓罪犯,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
可他宁愿只身入险,为救她还挨了一枪。
无论他吴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救命之恩,谢婉儿不会忘却。
吴谌觉得眼皮沉重,脑袋昏疼,那隐隐作痛的伤口,此刻正肆虐着发炎起来。
谢婉儿瞧他脸色不好,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滚烫无比。
他的伤口发炎引起了发烧,可现在没有合适的药物,谢婉儿只能用湿毛巾一遍遍地敷在他的额头,持续地关注他的情况变化。
吴谌因为发烧,迷糊中睡着了……
难熬的这一夜,终于迎来了清晨的曙光。
醒来的吴谌,头疼已消,眼目清亮,除了肩膀的疼痛无法掩饰。
他慢慢坐起身,看见趴在床沿的谢婉儿,此刻正睡得沉。
再见那床边矮几上的一脸盆水,里头有两条白色的毛巾。
一目了然。她照顾了我一夜。
吴谌的心里五味杂陈,想和她说话,又不忍心叫醒她。
梁俊在床边的屏风后,坐了一夜。
此时他被窗外的晨光扰醒,揉了揉眼睛,便悄声走过来,只见吴谌已坐起,正一脸温情地看着谢婉儿。
梁俊也不敢吱声,轻手轻脚走至床边,把脑袋凑上前。
吴谌对他轻声交代了几句。
梁俊便离开了房间。
吴宅内的仆人们都已起床,梁俊将他们都召集到客厅。
这吴家宅院,原本可不小,自从吴家老爷过世后,随着战事四起,吴家姐弟不得已离开了此地,在外颠沛流离了几载。
当他们再度回到吴宅时,这一大半的房子都已成了残垣断壁。
那时,新婚不久的叶督军,为哄吴玥开心,打算一掷千金重修吴宅,被吴玥拒绝了。
于是就将仅剩的、那几间还算完好的屋子,略作修缮,让吴谌和吴玥可以来此居住。
平日里,吴谌偶尔来小住,宅内的仆人很少,如今也只剩一个老刘,一个王妈,还有两个丫鬟。
若是吴玥要来这里住,便会带着自己的贴身丫头一起过来。
仆人们一大早看到梁俊,也没觉得意外。
吴谌少爷偶尔也会从后门进出,跟着的梁俊自会将吴宅后门上锁。
梁俊向仆人们传达着吴谌的意思:“少爷昨夜抓捕凶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此事,暂时不准告知其他人,尤其是大小姐,免得她担心伤神。”
“另外,谢婉儿小姐是医生,昨夜多亏有她相助。谢小姐一时半会还得在这里住几日,大家看到她就如之前一样。”
仆人听说谢小姐又回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似乎都很喜欢她,很欢迎她继续住在这里。
梁俊见说的差不多,便转身要走,又补了一句:“哦,没有少爷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少爷房间打扰。”
仆人们似懂非懂,不过这都不重要,记住那两个“不准”,便不会出错。
梁俊说完,转头暗笑。
跟在吴谌身边多年,梁俊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情脉脉的看一个女人。
他对谢婉儿,若不是喜欢,也是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