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晌小憩后,姜玉珠决定到汝阳县里走一走,顺便去暗中走访富贵楼。
离京后,一路上到城镇偶尔留宿,姜玉珠见识到各地的风土民情。
有的父母官为人圆滑,有的则是刚正不阿,有些消极怠工,表现得无功无过。
如曹知县这般比臭鱼名声还臭的狗官,姜玉珠也是第一次见。
难怪百姓穷苦,血肉都被狗官吸干净了。
“玉珠,炸山开路修造官道,这是为夫刚胜任工部尚书草拟的奏折。”
谢昭只是提出粗略的建议,还没有细致地研究过。
炸山开路的本意,是缩短南北走货商队在路上耽搁的时间。
有些官道紧窄,有的则需要绕山而行,这一绕便是几日,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如修造平坦大路,每年从南边走货到北地的水果,就可减少大批量的损耗,损耗少,果子价钱降下来,有朝一日可进入普通百姓的餐桌。”
谢昭的初衷是好的,同时他提议,在炸山开路之前,必须根据周边的地质地貌,率先勘测,制定方案。
并且,占用的农田,山林,都应该给周边村人补偿,安顿好百姓。
“汝阳县接到京城工部的文书,那工部所拨下来的款项定是被曹知县贪墨了。“
关于田地的补偿,占地的费用,百姓们的安家费,积少成多,至少上万两银子。
对村人一毛不拔,曹知县胆大包天!
谢昭眉峰一蹙,颇为严肃地道:“看来,京城里有曹知县的靠山,不然他一个小小的知县,怎能瞒天过海?”
言谈间,夫妻二人低调带着下人到了县里,直奔富贵楼。
申时正,刚好到饭点上。
富贵楼的伙计正在门前迎客,看到生面孔立刻机灵地上前道:“贵客,咱们富贵楼是汝阳第一楼,来汝阳不来富贵楼用膳等于白来,什么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咱们的厨子做不到!”
伙计边说,还要与路过的客商报菜名。
有些初次路过的没经验,被伙计三言两语忽悠进去。
“这位老夫人,咱们富贵楼的养生茶最是有名气,喝上一杯气色白里透红,保证年轻十岁!”
姜玉珠装扮过后,画出法令纹和鱼尾纹,容色没有那么亮眼,而是显老了十几岁。
自打谢昭有个麻子脸的马甲后,姜玉珠有危机意识,她买不到合适的面具,只能从化妆上琢磨,还真被她掌握了方法。
画老了后,身边丫鬟差点认不出来。
跟在谢昭的麻子脸面具身侧,姜玉珠镇定自若。
小伙计眼睛滴溜滴溜转,眼神放着精光,他思虑良久,终于摸清楚眼前男女的身份。
老夫人年岁不大,保养得当,端庄!
至于身边跟着的麻子脸,以老夫人马首是瞻,应该是她的儿子。
“您是外地路过的吧,来咱们富贵楼一准不会错,令郎似乎也有几分兴趣。”
小伙计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姜玉珠脚步一顿,差点尖叫出声,令郎是什么鬼?
她看向谢昭的麻子脸,恍然想起为避人耳目她是化妆了的。
如今被小伙计误认为是谢昭的娘,这只好在心底对婆婆沈氏说一句对不起了。
“我儿喜欢吃八宝酱鸭,富贵楼可有这道菜?”
差辈了!
但是这般占谢昭的便宜,姜玉珠没有负担,偷偷对他俏皮地眨眨眼。
谢昭无奈,站在一旁看自家夫人表演。
小伙计一听鱼要上钩,更是尽心尽力地介绍:“当然有,论做鸭子,富贵楼称第一,在汝阳没人敢称第二!”
小伙计点头哈腰,在前面引路,还要侧身接待,保证热情周到。
要不是得知富贵楼此举是为坑人,姜玉珠甚至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一家酒楼,有机灵的伙计,体贴的服务,绝对会得到客人的好感。
“公子,您如何称呼?”
小伙计特地找人串换了雅间,把一行人请进房内。
“单字晚。”
谢昭若有所思地望了姜玉珠一眼,而后冷漠地回道。
晚晚,是二人未出生子嗣的小名,谢昭时刻记在心中。
小伙计表情怪异了片刻,很快用笑容掩饰,他双手捧着菜谱道:“晚公子,请您点菜。”
谢昭看都没看一眼,推到姜玉珠面前。
姜玉珠不客气,很自然地点了一桌子的招牌。
她不怕富贵楼坑人,反正这银子还能捞回来,主要是为品尝特色。
“晚公子,您还需要加菜吗?”
小伙计犹豫了下,又问一嘴。
谢昭摆摆手,轻抿着茶水道:“不必。”
小伙计噎住,随后带着菜单离开,还贴心地帮着一行人带上了雅间的门。
刚出来,掌柜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问道:“肥羊?”
“是个有钱的,可惜……”
小伙计撇嘴,不屑地道,“里面那麻子脸就是个应声虫,自己没主意,啥都听他娘的!”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老夫人没带男人,论理应该儿子来做主。
掌柜听后摇摇头,哼着小曲儿道:“这叫尽孝道,谁在家不是听娘的话?”
小伙计无语地道:“您说是就是吧!”
这一对母子,与正常的不太一样。
小伙计作为旁观者看得真切,总感觉怪怪的。
掌柜浑然不在意,他们干开门迎客的生意,什么都能碰见,猜疑地道:“或许不是亲母子,是继子,或许是那富贵夫人养的小倌,带出来见世面……”
小伙计一口水喷出,差点把肺咳出来,他憋红了面色:“掌柜,您是没看那公子脸上的麻子,都说儿随母,这母子俩真的没几分相似,肯定不是亲生的!”
至于小倌大多是靠脸吃饭,麻子脸那长相,还是有些难度的。
雅间的门开了一道缝隙,谢昭抱着姜玉珠正在门边偷听。
姜玉珠手捂着小腹,笑得差点抽筋。
妈宝,继子,小倌,短暂的瞬间,她与谢昭已经变了七八种关系。
谢昭脊背绷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抚弄着姜玉珠的脸颊,眼神好似着了火,他把她揉在怀中,沙哑地问道:“夫人,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