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苏皇后正在查看账簿,见她进来,神色微微一凝。
“晴儿给母后请安!”
苏皇后沉着脸,冷声道:“本宫听说你去东宫见广平王,还与他和好了,前怨旧恨一笔勾销?”
人家要杀她,她却和人论什么手足情分,她到底傻不傻?
“娘,都是一家人……”
“你放屁!”苏皇后吐出三个字。
苏晴当即乐道:“娘,你居然说粗话,我的个天……”
“你少插科打诨!防人之心不可无,司马良娣居心叵测,她的儿子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人家要你的命,你还和人家说什么手足亲情,你怎就这么不让我省心?”
苏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在皇家是能论亲情的,要论也只她与苏晴是母女,是亲人,其他人会管他们死活。
“娘,我知道,我会提防的。”
苏皇后愤愤地瞪了一眼,“心里有数就好,别与他太亲近。”
“知道了,娘既忙着宫务,女儿先回翠微宫。”
苏皇后一抬手,“来人,把那只箱子送到翠微宫去。”
苏晴看着内侍抬着的一口大箱子,“这是什么?”
“你二表哥提前从凤凰山脉回来了,这是从凤中县玉矿里挑出的上好翡翠,你挑了喜欢的送到珍宝局,令玉师打制成首饰。这账簿是你沐食邑……”
“娘,你帮我打理就成,我宫里还有事,我先走一步。”
看账簿,以前只看李太太、李翠芳瞧过,她哪里瞧过,近距离瞄一眼都有,该学的时候,苏皇后自会令她过去指点。
苏皇后无奈地摇头,心下却是欢喜的。
萱姑姑神色淡淡,大公主不愿接掌账簿,正合了皇后的心意。
“这孩子心性单纯,陈留刺杀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她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
大公主在民间长大,不知人心险恶,这可是皇家,吃人不吐骨头,难怪苏皇后听说后,大气了一场,可见到公主了,想骂、想训的话都说不出口。
当年,皇后就算到了大公主会有性命之忧,甚至会弄丢,她寻回大公主,也是另有用意。
大公主很可怜,真诚待人,可旁人都是一肚子的算计。
*
苏晴回到翠微宫,着人将箱子放到后殿,打开看了一眼,里头全是去了毛皮的石头,翠绿的、冰果绿的、紫罗兰的、茄紫的,每一块都极是漂亮,难得一见。
福嬷嬷、兰姑姑看着石头,“这可是最好的翡翠玉石了。”
苏晴道:“嬷嬷和姑姑一人挑一块吧?”
“我一个老婆子可用不上这东西。”
“深绿色的适合嬷嬷嬷!”苏晴挑了块捧大的石头,足能做一对手镯,还能磨出佛珠,“姑姑适合冰果绿,就用这一块好了。”
一人给了一块,苏晴笑了,二人亦未再拒绝。
苏晴挑了一块紫色的、一块翠绿的,“这两块送到珍宝局,制成两套首饰。”
兰姑姑道:“奴婢替公主挑选式样。”
当即将两块石头装入盒子,携了粗使宫娥去了珍宝局。
苏晴吃了碗药膳羹,看不进去书,苏皇后、宇文晏都怕她被宇文显给哄了,她自然也不会全信宇文显。
宇文显的心思很深。
苏晴从衣橱里拿出一只锦盒,这是年前冯蓉送来的,冯蓉说周倩儿从蜀地回京,她去周家送苏晴的亲笔信给周倩儿,周倩儿便交了一只盒子给冯蓉。
周倩儿回了一封信,信上说,她使乳母去给苏二郎做衣冠冢,从石庙镇庙祝那里拿到了一只包袱,里头有两套苏二郎的旧裳,但旧裳之中包裹了一套小孩子的衣袍。
这是一套紫色宫缎,很柔和,有袍子与裤子,一看就是男童的冬袍式样,大小是二三岁的孩子穿,在这男童宫缎里藏了一封书信,是封在夹层里头的。
她当初未来得及看血书,但却按照常理推测了一番,今儿去见宇文显,原就是试探,宇文显果然知晓当年的所有真相。宇文显杀她,亦意在灭口。
苏晴取了剪刀,剪开缝线,从里头拿出了一块薄薄的羊皮,她不可思义的眨着眼睛,不应该是血书?她也以为是血书,今儿居然借着此事将宇文显给诈出了话,居然是一张羊皮地图。
她倒吸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还是去找祖父。
太上皇手里有龙卫、凤卫,估计她做的事,他心里跟明镜一般。
苏晴继续将东西装回盒子里,携了小李子、喜儿去懿宁宫。
太上皇正与李内监下棋。
“弟子给先生请安!与刘翁翁问安。”
太上皇道:“被你娘骂了?”
苏晴傻笑,“我娘骂几句就过了,她不信大哥会真心待我,只骂我傻。”
太上皇轻哼一声,“是有些傻。”
苏晴嘟着小嘴,“不过今儿,我却知道了一件事,当年司马良娣将我打扮成男童送走,其实是为了救另外一个男童,难怪那一路,我们都被人追杀,害得养父母都不敢带我回来。”
太上皇心下微凝,他知道司马良娣故意弄丢苏晴,却不知道扮成男童的事。
苏晴继续道:“我养母丁氏曾说,当年皇祖母让我娘与司马良娣交换孩子,她送走广平王之前,与广平王的乳母、宫人下了令,让他们设法弄掉我娘肚子里的孩子。趁乱让广平王从屋子里出来,害我娘负伤早产,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
今日见到广平王,我用养父母留下的男童衣袍和血书诈他,他果然知道当年的真相,而他派刺客到陈留,就是为了杀我灭口。
可是我回来后,才……才发现男童衣袍夹层里藏的不是什么血书,而是一幅古古怪怪的地图,孙女瞧不明白,带过来给祖父。”
这孩子也太信他了,什么话都说。
广平王在自己的寝宫安排了暗卫,就连太上皇的人都接近不了,广平王越是如此,太上皇才越不放心,刺杀苏晴,可见他就不是个好的,连妹妹都不能包容,他的心歹毒。
太上皇看着一脸率真单纯的孙女,“你没看过就去问广平王?”
“我摸到里头夹杂有东西,我以为是血书,这是近来忙着读书应考,实在没时间打开看,但我猜了一回。所以就去了,借和好诈诈广平王,就算要放弃前怨,也得知道他为什么杀我?所以我就说我手里有证据,一套当年送我走的男童袍服,还有我养父留下的血书。
我这么一说,广平王果然就认了,他早就知道司马良娣当年用我为诱,实则在救另一个孩子,还有景儿弟弟是被司马良娣害得没了的,这些广平王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