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显道:“用完午膳,大表哥去宫里把她接过去,带着她走一趟苏家,再处理后面的事。”
宇文晏只是听着,他不知道苏晴到底如何想的,这是真的要与宇文显做相亲相爱的兄妹,不在乎以前宇文显对他做的所有事。
苏晴无奈轻叹,“司马世子的幸福快乐最重要,若是你真心不喜苏六小姐,当另觅良缘,人生苦短,不过几十年光景,当活得无怨无悔,旁人给你委屈,是由不得己,切莫自己再给自己委屈。”
宇文显心里很温暖,苏晴的话很中听,也是真心为司马纲所想。
苏晴道:“无论是苏追还是苏六小姐,在我眼里都配不上你,有时候一时的委屈是隐忍,是品行优秀,可若忍一世那便是懦弱无能。司马世子,婚姻乃人生大事,还得谨慎对待才好。”
司马纲眼里明明灭灭。
苏晴莞尔一笑,“大哥、二哥瞧瞧,看他的样子,是早有意中人了,既有意中人,就遂了自己的心愿。”
司马纲站起身,抱拳一揖,“臣多谢大公主良言。”
“莫问前程有悔,但求余生无憾。”
“多谢,大公主此言,臣会铭记一生。”他对着宇文显行了一礼,“大殿下,臣告退,这便入宫将苏氏接出去。”
宇文显沉吟道:“你还真有意中人?”
“往后殿下会知道的。”
司马纲退出大殿。
宇文显看着苏晴,“妹妹如何瞧出来的?”
“我在民间常看到农妇给田间劳作的丈夫送饭送水,他们接过妻子食物的时候,眼里就有一抹温柔,那是我见过世间最美的眼神。是真情还是假意,最不能骗人的,便是眼睛、眼神。刚才我们说话时,他似想到了什么人,那一刻的柔和就与农夫的眼神一模一样。”
宇文显笑了。
这样的妹妹,聪慧又细腻,善解人意,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她。
不多时,内侍带着宫娥摆了午宴。
“大哥能使个人去东宫大门否?我的两个服侍宫娥还在那等着,让她们用些午膳罢,可莫饿坏了。”
宇文显道:“这等小事,我宫里的下人会处理好。”
“万一忘了怎么办?”
宇文显摇头,“成,着人唤来,免得饿坏你的宫娥。”
苏晴尝了几口,道:“我回来后,给大哥做了鞋袜,又怕你嫌弃……”
“妹妹给父皇做的麒麟鞋,赐给了肃王。他可乐了,只说那鞋子瞧着肥大,穿上正好,又暖和又舒适,说得父皇后悔得想要立马抢回来。”
“麒麟鞋适合中老人穿,像大哥、二哥这样的少年,就得穿毛靴,回头我令人给大哥送来,你且试试大小,若是不合适可得告诉我。”
“宫里都说妹妹的针线极好。”
苏晴道:“大哥夸我,我也不会多做。”
“竟不上当了……”
宇文晏坐在其间,反倒像是多余的,而他不动声色,只垂首用筵。
一顿午膳用罢,苏晴起身告辞。
宇文显还在禁足中,将二人送到寝宫外头。
“大哥保重,二月初一后你就能回太学读书了。”
太学读书的事例外?
他可是被罚禁足半年。
宇文显道:“妹妹有空再来坐。”
“好,大哥回去罢。”
宇文显看着他们的背影,原是柔和的眸光立时转为冰冷。
一个护卫走出来,“大殿下相信她的话?”
“不能不信,却也不能全信,再看看罢,她一心示好求和,且原占下风就是我,不信也不成。”
“太上皇、皇上的耳目众多,他们乐意看到一个为了皇家和睦,放弃前怨的公主,若真是如此,这位大公主的城府就太深了。”
宇文显笑,“她是怎样的人,总会了晓的,不急这一时。”
“现在不杀她?”
“一个女儿家,杀了只会坏事。皇后防着本王,你传话给司马世子,休了苏追,让他娶苏六小姐。”
苏家与司马家的联姻得继续。
“这……”护卫面露难色,人家分明有意中人,怎会再娶不喜的人。
“男儿三妻四妾乃是寻常,喜欢那人弄回家做贵妾便是。”
护卫应了一声“是”,只是不知道司马纲会不会应。
苏晴若是存心的,她几言几句,就让司马纲想娶意中人为妻,可见其厉害,他都不知司马纲有意中人,苏晴是如何知道的?
苏晴与宇文晏从广平王寝殿出来。
宇文晏道:“妹妹去我宫里坐坐。”
“我以前还未进去过,正好到里头瞧瞧。”
宇文晏垂眸,二人身后跟着小李子。
待进入宇文晏的寝殿,“你们带小李子下去用午膳。”
有宫娥鱼贯而下,摆了茶点、水果。
“妹妹是真心与他交好的?”
“哥哥在我心里才是最亲的手足,最亲的哥哥,旁人难以替代。”
宇文显在前世时帮过她,李翠芳害她之仇,是宇文显给报的。
苏太后为什么在她托梦之后,未放心上,她记得当时,苏太后脸上掠过的一丝古怪微笑,“哀家不为你报仇,你无法进入轮回?不入轮回也好……”
她说的是这一句话,为什么苏太后知晓真相,却说出这么一句。
苏太后待她并不是真心,她一次又一次看到了苏太后眼里的凉薄眼神。
宇文晏于她,还真比不得宇文显。
是人都会做错事,此一时,彼一时,她不信宇文晏,自也不会全信宇文显,但是,她是乐意帮宇文显的。
“你以为我会吃醋?”宇文晏反问。
“就算不吃味,但我总得说清楚,免得被你骂我不分轻重。”苏晴道:“我是真心不想皇家手足相残,他一直怀疑我知道当年的真相,与其继续让他猜,倒不如直接说明白,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我知道真相,今日我当着哥哥与司马纲的面挑破此事,就占据了大义。至少接下来,他不会在暗中做手脚。
他考中甲上班,哥哥和我也考中了,他日是手足,亦是同窗,何必要闹得像仇人一般,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当年司马良娣做错了事。
只一事,我至今不明。”
“何事?”
“司马良娣为何将我打扮成男童送走,送走前杀了我的乳母、服侍宫人,她像是在保护一个男童,以我为饵救那个孩子。”
“此事妹妹不必瞒着祖父,他也许能给你意想不到的答案。”
苏晴颔首点头。
苏晴想到甲上班过试者名单,“杨君然是谁?”
她在甲班上了一段时间的学,不记得里头有这个名字,平时瞧见的人,也不过就十七八个人,广平王禁足未去,长安王在军营历练,就连肃王府世孙、宁王府世子也未在太学见过,但考试的时候,他们都出来了。
“杨君然是杨嫣然的堂兄,杨大学士曾有一个堂兄,才华比他好,十四年前死于京中兵乱。那一房的人,只余了杨君然一个独苗,杨大学士待他如亲子,颇是器重,他的才华不在柳殊之下。”
“早前怎未见过?”
宇文晏道:“杨君然在当年受了惊吓,目睹父母家人惨死,一直体弱多病,杨大学士与皇祖父求的恩典,允他在太学读书,只在每年三至八月会在太学,天气转寒,就会在家中将养。”
也就是说,只在太学读半年,另半年都在养病。
“难怪早前未见过的人,此次都出现了。”
“虽然他体弱,但能得功名的机会,他亦不想错过。”
苏晴静默点头,便是她也落俗,想要证明自己,拼命地读书,“我这次考中,全是运气好。”
“妹妹这么说就有些无趣,我听宫人们说,你近来每日读到三更天。”
她不知道自己的学识基础是牢固还是飘忽,若说不扎实,她前世亦是活了近三十岁的人,后来跟着枯井师太学得的知识亦不少。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苏晴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