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然醒来时，已经是当天傍晚，她睡在自己的小屋炕上，身子底下热烘烘的，也不知是谁把炕烧起来的，热得她梦到自己身后有一团火在追，她只能拼命往前跑。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总觉得屁股像是着了火似的，根本逃不掉。
她正在梦里暴躁得想找个人来打一顿，就听到冯伟那欠欠的声音在虚空中出现：
“安姐这得睡了十来个小时了吧，真不用再看看。”
紧接着，是孟如思的声音：“卫生员已经看过两次了，说安姐是疲劳过度，进入深睡状态了。”
孟如思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她是打不死老虎，但凭想象力也能得出结论——接连打死两只老虎，那得耗费多少体力，就是需要多多的休息！
“不过也该醒了吧……”这一整个白天，柳瞬息只要有点时间就会过来问一趟，成功的让孟如思开始焦虑了。
听到他们的声音，施安然确定自己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勉力支撑自己将手从被子里抽出，艰难开口：
“水，汽水……”
孟如思率先发现她出声，心头一颗石头总算落下，可此时天都黑了，她去哪搞一瓶汽水呢？
“安姐，你先喝点温水，我回去拿汽水儿！”冯伟连忙将早晾好的凉开水兑上热水，递到孟如思手里，“顺便再跟瞬息哥说一声你醒了，你可不知道，他来了有快十次了，每来一次我这心就揪起来一次……”
见他在这种时候都唠叨个没完，孟如思不禁设想，如果他们日后真的结了婚，自己生完孩子从产房出来，他会不会也一样不给自己拿水喝，反而唠叨些有的没的？
孟如思想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学施安然的样子往冯伟腿上踹了一脚，道：“你这张嘴才长出来是不？知不知道现在该干啥事？”
“知道，知道！”冯伟委委屈屈，“我这就走！”
孟如思恨铁不成钢：“快去快回！”
幸而有了她这番催促，施安然终于在半小时后喝上了这瓶汽水。
“所以说，是有人趁着大家一起上山拉练，把蛇放出来的？”施安然蜷在炕上，听孟如思冯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目前的调查结果。
“是啊！”冯伟点点头，“大家都下山后，瞬息哥又带了几个人回了一趟山上，那些蛇全都不见了，他们说，因为咱们这地界儿就不适合竹叶青蛇生存，它们攻击完咱们就离开了。”
“老虎呢？”突然想到自己那么拼命打死的老虎，施安然瞬间坐直身体，“老虎拉回来了吗？”
那老大的两只老虎，如果虎皮能剥下来铺炕上，那得多气派啊……
施安然脑中闪现无数看过的电视剧，就算经过戏剧加工，有虎皮的那也是老大。
冯伟一阵无语，“瞬息哥还真是了解你，他特意做了个架子，把最大的那头虎尸带回来了，原本是拉到马厩去的，结果马嗅到气味儿有点受惊，现在不知道放哪了。”
施安然挣扎起身，“只拉回来一只怎么行，那两张虎皮我都要！”
这边还在闲聊，张爱民总算得到来自团部的消息。
昨夜有几名敌特乘直升机在两个县城之间跳伞降落，如果消息正常传递，张爱民应该在组织知青们上山前就收到。
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直到今天上午才传到他的手中。
这一番排查，还需要时间。
“什么都查不到，什么都没有，难道咱们就活该吃这个哑巴亏？万一下次没的是我，你们说说，我该怎么跟先走一步的战友们交待？”张爱民的伤口被细细包扎过，嗓门也大了起来。
“他们如果问我，是谁害的他们，我怎么说？我说我不知道？”张爱民巴掌不住往脸上拍，“我没脸啊！”
王向阳沉默地坐在一旁，没有上前阻拦。
施安然还没醒，他暂时担负起给牺牲知青家属写信的工作，每一个字他都觉得有千金重，每一笔落下，他都仿佛能听到一个家庭破碎的声音。
可王向阳说的都是事实，如此无懈可击的一次攻击行动，敌特想必早做了不少计划，没那么容易给他们留下值得追查的破绽。
……
施安然起身时，依旧觉得无力，她索性把屋子里赖着不走的两人全都赶回去洗漱换换衣服，自己锁好门便进了空间。
各种营养液补充剂，即食燕窝即食海参，她坐在地上狂吃一通，最后又喝下一杯热咖啡填填胃里的缝隙，总算恢复了5成体力。
“打虎真不是人干的事儿！”施安然爬到沙发上躺下，还有点后怕。
当时要是再多一只老虎，她估计都对付不了。
她暗下决心，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绝对不能去逞能了。
咚咚咚！
正纠结着要不要去看一场电影，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施安然深吸一口气，挣扎着回到屋内，跑去开门。
刚刚她特意跟孟如思他们强调过，再担心她也两个小时后再过来，所以这次敲门的，该是柳瞬息了。
果然，房门打开，柳瞬息那张俊逸的面庞跟外面呼啸的冷风一齐出现。
“快进屋，你睡了整整一天，别吹到风感冒了。”柳瞬息一着急，便将施安然推进屋，关上房门后他才感到丝丝别扭。
可现在再去开门，也有点别扭。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快坐吧！”施安然其实没多想，端出一盘小零食邀请柳瞬息坐下。
“伤亡统计了吗？”
“嗯。”柳瞬息默了默，收起那些旖旎的心思，低声道，“损伤很大，死亡9人，重伤31人。”
百分之一的死亡率。
施安然倒吸一口冷气，她只听到许多叫喊，却没想到真的能造成如此大面积的伤亡。
见施安然不语，柳瞬息继续道：“是敌特对我们动手了。”
许是内心压抑，又不习惯像张爱民那样将情绪发泄出来，他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探得的信息全都讲给施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