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施安然幽幽道,“周德壮才躺下,您老人家就该立马跟上。”
她也是才想到这儿的,刚才被这些人气得有点上头了,现在人走了再一想,跟周德壮这么个肥墩墩的汉子比起来。王爷爷这干巴瘦的老头明显更适合碰瓷。
“您就说被气得心肝脾肺哪哪都疼,让他们马上送您去医院!看谁赖得过谁!”
面对孟如思和李月然诧异的神情,施安然腼腆一笑:“我就提供个思路,以毒攻毒嘛,嘿嘿……”
王家二老跟孙女相依为命生活了许多年,孙女突然离开,老两口每天吃饭都没滋没味儿,昨晚还商量着要不跟李月然说说,让孙女回来住两天。
有了今日之事,他们也看透了,与其把孙女留在身边,又护不住她,不如让她就留在兵团,他们年纪大了,能做的也只是省吃俭用,为孙女多存点钱,其余别的,终归是有心无力。
“孩子,这段日子,芳芳就劳你费心了。”王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板板正正的帕子,帕子打开,里面是一卷毛票。
他犹豫一瞬,随即将帕子和毛票整个塞到李月然手中:
“芳芳要是给你添麻烦,你就把她送回来,这是,这是她的伙食费。”
施安然在一旁瞧着,那一摞毛票加到一起,估摸着也就五块钱左右,但这对老两口来说,可能已经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爷爷,这钱我不能收,春芳在我那每天都帮我干不少活儿,有了她啊,我工作效率都高多了,我都想给她发工资呢,怎么能收你们的钱!”李月然连忙将钱塞回王爷爷手中。
“就是啊,我们那儿没什么用钱的地方,您就收着吧!”孟如思也帮腔道,今天听说那些村民口中的污言秽语,她突然就明白施安然为什么如此在意王春芳的安置问题了。
没有自保的能力,又遭遇过那样的不幸,再回到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中间,这么多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她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们都是好人。”王奶奶拉着孟如思,浑浊的眼睛里噙着泪,“孩子的爸妈在底下也会保佑你们的……”
告别王家二老,李月然带着王春芳回兵团,施安然看看自己和孟如思背篓里的干稻草,嘴角不禁一抽——
深秋没那么多干稻草可给她们捡了,照她们这个速度,这草席子得明年冬天才能盖上。
“算了,甭捡了,还是买现成的吧!”施安然小手一挥,“回家!”
“诶?施知青,出来捡柴?”陈铁柱远远看到施安然,便摆手朝她打招呼。
“铁柱大哥?”施安然眼睛一亮,村里有人偷偷做草席子往城里卖,她是知道的,原本还想着回去打听一下其他知青是谁家在卖,就在这儿遇到陈铁柱了。
“铁柱大哥,你看我那小屋,冬天还有啥保温措施能做?”
陈铁柱乐呵呵道:“我还寻思哪天碰着你跟你说呢!你那儿独门独户,比不得集体宿舍人气儿旺,冬天可不好过。”
他指着自己身后的木板车,“草垫子,塑料布,能包的都包一层,能暖和不少!”
“铁柱大哥,你那东西全吗?我想请你帮我把屋子外层处理一下。”
“全啊!”陈铁柱很乐意干施安然的活儿,她从来不会像其他知青那样,给钱的时候总要损人几句,好像他收了钱就低人一等似的。
“我这些东西早就开始准备了,还有不老少呢!”
施安然跟陈铁柱商定明天他去给自己的小屋做保温措施,全套加起来以7块钱的价格成交,顿觉这趟出来收获不小。
这才深秋,她就已经开始遭不住了,冬天会冷成什么样,她简直不敢想。
“安姐,那人是不是张皓月啊?”施安然跟陈铁柱说话时,孟如思便四处张望,想看看还有哪里能多捡点柴火,这一看不要紧,远处田埂上扯着一个陌生男人衣襟的女知青,咋那么像张皓月呢?
“啊?”施安然循着孟如思所指的方向望去,还别说,真是张皓月。
她们距离那俩人有一段距离,要不是孟如思无聊,估计还没发现张皓月闷声干了这么件大事。
施安然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从穿着和仪态来看,那人不像普通的村民。
她想也不想的便朝哪边喊道:“张皓月!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呢!”
张皓月正处在攻略关山岳的重要阶段,冷不丁听到施安然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
关山岳蹙眉,他对张皓月并无男女之情,不过是路上遇到她崴了脚还坚持干活儿,不拖别人后腿,便顺手帮了几把,后来听她说了自己如何被继妹排挤坑害,才生出一点怜悯。
因此,就算张皓月日日来缠着他,他也没对对方说过什么重话,毕竟,一个女同志从祖国的一头来到另一头,还时时被欺压着,着实不容易。
“关大哥!”
若说张皓月这段时间学会了什么,那就是她发现像柳瞬息那种脑子有坑的男人还是少数,大半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柔弱,可以依附于他,崇拜他,她在关山岳面前,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你快走,我那继妹素来看我不顺眼,见我有什么好东西都要抢,千万别让她看清你的脸,不然,我担心她会连你一起坑害!”
关山岳眨了几下眼睛,才理清张皓月的逻辑。
不是,他跟张皓月也没怎么啊?怎么就要跟她一起被施安然针对呢?
再说,他也没必要怕一个女同志啊!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县城和家之间穿梭忙碌,回来这么久,也就认识了几个婶子有意无意带到他面前的兵团知青,再就是张皓月了,也是没想到如今兵团的人际关系都这么复杂了。
“哪个是你继妹?”倒不是他想管闲事,可在张皓月口中能一脚踢翻院墙栅栏,把继父两颗牙打掉的奇女子,试问谁不想见识见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