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华说出张家兄妹的名字，屋内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施安然。
她跟张家兄妹关系再不好，双方父母也是合法夫妻，除了无意间偷听过她和张皓明对话的柳瞬息，其他人都摸不准她对于此事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都看着我干什么？”施安然无语，“把他们找来问问不就行了？”
秦淮起身对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不多时，张皓明就先被带过来了。
说来也巧，他要是好好的去晒粮食，还真没这么快被找到，可他偏偏跑出来偷懒，宁愿在厕所里蹲着，这不，才出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张皓明进来后，杨再华就出去继续干活儿了，连里安排了人专门盯着这些有纵火嫌疑的知青，防止他们跟外界联系潜逃。
带张皓明过来的那位老职工只跟他说领导找他问几个问题，他进门才发现场面如此严肃。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施安然此时也坐在问询席上。
他一直知道自己跟施安然之间有差距，可这差距从没这么明显，这么刺眼过。
这段时间他多多少少也听一些关于施安然和柳瞬息的传闻，但这传闻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施安然的一举一动，她和柳瞬息的接触，远不如跟冯伟的接触多。
可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施安然坐在柳瞬息身旁的样子，远比在云市家中，住在小仓库里更加耀眼。
张皓明这人自带低气压，眼神还总是飘忽不定，一副心思很多的样子，就算没有施安然的‘抹黑’，大家也都不大待见他。
“请坐。”见他打进门就死盯着施安然，柳瞬息微微蹙眉。
施安然自己倒没当回事儿，反正她坐着张皓明站着，看呗！看谁能熬过谁！
“好了吗？”柳瞬息侧头低声询问一旁的施安然，“我开始问了？”
“嗯。”施安然特意换了支抽满水的钢笔，张皓明废话最多了，谁知道他东拉西扯究竟要说多少。
但俗话说得好，魔鬼藏在细节里，这些人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暴露出很多他们还没掌握的信息，该记录的，她还是得记录。
“九月十七号，粮仓着火那天，你为什么没参与上山救火呢？”
张皓明一愣，自从听说几名知青被赶出兵团，他就不敢再打偷溜下山的主意了，但是张皓月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他俩跟知青们关系不好，没人会特意提及他俩，只要找个地方藏好了，等大家一起下山的时候再溜进去滥竽充数就行。
他们一共也就这么操作了两天，怎么可能会被人发现呢？
想到当时的情形，张皓明自信没有被人看见，就梗着脖子道：“我上山了啊，就跟我妹妹在一起，不信你问她。”
“坐哪辆车上的山，司机是谁？跟你同车的都有谁？”
张皓明有点慌了，不就是没上山救火吗？查这么细？难道是农忙快过去了，兵团想赶不干活儿的人走？
他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答道：“都过去好几天了，我记不清楚，不过应该是大军师傅的车吧！”他上山那几天坐过两次大军师傅的车，这么说准没错。
“跟你同车的人呢？一个都想不起来？”知道他是撒谎，秦淮猛地拍响了桌子，“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
“我，真的想不起来，皓月，张皓月跟我一起，你们问她就知道了。”张皓明依旧嘴硬，“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难道每个人都问一遍？纯属浪费人力！”
“是吗？”柳瞬息看着笔录道，“可有人声称，那天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往粮仓走，怀疑你纵火。”
“什么！”张皓明从椅子上窜起来，脸色煞白，“我怎么可能纵火？我为什么要那么干？你们，你们污蔑好人！”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张皓明把他和张皓月的偷懒计划从制定到实施，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张皓月比她哥难缠不少，不过她的难缠，主要体现在她会用阴恻恻的眼神平等地扫过每个人，然后，笑而不语。
就，怪吓人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的行动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隐秘，柳瞬息说看到他们往粮仓的方向走，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多方证词归集下来，他们竟真的去粮仓那边了。
也合该他们倒霉，除了这对兄妹，没有比他们嫌疑更明显的人了。
张皓明和张皓月被分别关在兵团角落两间空置的废弃屋子里，外面的门被锁着，门外还有人看守，他们就是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事儿大了。
“以你对他们的了解，张皓明和张皓月会做这样的事吗？”回宿舍的路上，柳瞬息问道。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施安然笑眯眯答道，“证据才重要。”
说完，她觉得自己的幸灾乐祸有点太明显了，又正色补充道：“他们被人利用了也有可能，不过最好多线并行，不光从他们身上，也要从别处找找线索。”
柳瞬息点头，他来到北大荒小一年，用上毕生所学，也只挖出两名敌特分子。
后来审讯时才知道，敌方安插进来的敌特，一名是自小就接受相关教育的精英，另一名，则是来了兵团以后才被同化的，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损害国家和人民利益的行为，自然怎么挖都挖不出来。
在他看来，就算张皓明张皓月有嫌疑，也是这个可能性最大。
施安然走到小屋门口，潇洒挥手，“假期之后见啦！”
这两场大火，差点没把知青们给干废了，再不放几天假，人是真的缓不过来了。
“再见。”柳瞬息目送施安然进门，才转回身，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啊！终于告一段落了！”施安然关好门窗，随即闪身进了空间，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这段日子实在太辛苦了，她原本以为正式担任文书工作以后，至少到下次麦收之前都不用再做这么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了，没想到人算不如敌特算，搞这么一遭，她那些营养补充剂都不管用了，最近都得用人参鹿茸冬虫夏草这类药材吊着，才能保持只比平常差一点点的状态。
她这么补都这样，其他人的状态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