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干燥易燃，火势蔓延很快，加上面积小，有局限性，灭火进度肉眼可见的慢。
张爱民在几个粮仓之间来回穿梭，恨不得再加上两只手，用四肢奔跑。
“拆！把外墙拆掉！”他麦收时留下的腰伤还没恢复，趁下命令的空档蹲着缓解疼痛。
“要不惜任何代价，把粮食抢出来！”
有了张爱民这话，柳瞬息率先将吉普车开了过来，加大马力，径直撞向里面燃着熊熊烈火的粮仓围墙。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柳瞬息又撞了第二下，第三下……
粮仓围墙半是土坯，半是砖块，在猛烈的撞击下很快开始松动，其他几个司机也纷纷开着吉普车和大卡车撞击墙面，不消多时，几个粮仓就被众人拆得七零八落。
知青们一拥而上，将还没燃着的粮食抢救出来，放在一旁的空地上，大家使出自己家传的绝招窍门儿，十八般灭火技艺齐上阵，终于赶在还没造成巨大损失之前，将这场灾难性的大火扑灭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兵团主要分成这么几股势力：
一部分人上山继续扑山火；一部分人重建粮仓，统计损失的粮食，再把受潮的粮食晾晒出来；还有一部分人开始恢复劳作，继续干农活儿。
而施安然在最后一部分里头——追责。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个人肯定承担不了责任，但敌、特、分、子就像隐藏得极好的暗箭，只要他们还藏着，兵团就得时刻防备。
更可怕的是，防不胜防。
对面的女知青杨再华已经哭了半个小时了，施安然作为记录员，无聊得拄着腮帮子偷瞄柳瞬息的完美侧脸。
要不是张爱民坚持让柳瞬息主导问询工作，她都不知道柳瞬息和秦淮都是侦察兵出身。
侦察兵哎，放在后世，那得跟特警一个作战级别吧？
往远了说，我们那帅气迷人的老祖宗，明成祖朱棣，也是侦察兵出身。
施安然在心里给这俩人比了个大大的赞：牛逼！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两位，尤其是柳瞬息，拥有那么强的背景，竟然肯去吃那份苦。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都能到北大荒来了，任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或许人家就是爱吃苦呢？
像是没注意到施安然的眼神似的，柳瞬息在对面哭累了喘气儿的气口再次询问：
“你刚才说卡车接人上山的时候你因为大姨妈突然来了的原因没赶上车，请问你大姨妈人现在在哪？能不能出面为你证明？”
“噗——”施安然才喝进去的一口水全都喷在了桌面上。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当初就不该走神儿，不走神就不会觉得无聊，不无聊也不会喝这口水。
现在满满的一页纸回头都得重写了。
“你没事吧？”柳瞬息侧头关切询问，“身体不舒服？”
施安然：我没有身体不舒服，我看你是脑子不舒服！
“诶……”施安然不忍地看着脸红得快滴血的杨再华，可怜的娃，要不是怕被扣上一顶汉、奸、卖国贼的帽子，这年月哪个女同志肯当着男同志的面说出‘大姨妈’这个词儿呢？
“那个，瞬……柳知青。”施安然犹犹豫豫地开口。
秦淮在一边憋笑憋得都快抽过去了。
柳瞬息是家中独子，打不会说话的时候起身边就时刻跟着两名警卫员，什么姑姑姨姨都不好在他身边多待，慢慢长大懂事以后，他又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反而更喜欢研究历史啊兵器啊什么的，像‘大姨妈’这种隐晦的代称，他竟然就真的不知道。
可秦淮知道啊，他家里两个姐姐，他啥不知道啊？
看到自己那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好友出这么大糗，他简直……
太快乐啦！
还有施安然，她刚才说什么，‘顺溜知青’？哈哈哈哈哈！
“嘿嘿！”快乐这种东西，堵住嘴巴，也会从喉咙里流露出来。
直到在场几人，包括对面的‘嫌疑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时，他才惊觉刚才的笑声竟然不是他脑内的回音，他，竟然真的笑出声了！
“咳！”秦淮立刻坐直身体，抹了一把脸，将抑制不住时刻准备上扬的嘴角压下，才压低嗓音对施安然说道：“施知青，你能给瞬息哥解释解释？”
施安然点头，她能给瞬息哥解释解释。
她张了张口，总觉得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对杨再华不够尊重，便坐着挪动椅子，凑到柳瞬息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大姨妈’不是真的姨妈，是例假，月经，葵水，你明白了吗？”她不知道哪个词才能让柳瞬息领悟到，还继续搜肠刮肚地想着，这东西到底还有多少别称。
她也想知道，女性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用面对月经羞耻啊？
“明白了明白了！”在施安然说完‘例假’的时候，柳瞬息就已经明白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那么奇怪了，施安然还趴在他耳边一直说个不停，若不是定力足够，他差点自动弹开。
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还是非常强悍，把自己都闹了个大红脸，还是能第一时间恢复到问询状态。
“那还有其他人能证明你的行迹吗？或者说你看到了什么人，他当时在做什么？”
只要能形成完整的时间线，证明她没有时间作案，就可以洗脱她的嫌疑了。
杨再华平复好心情，接过施安然递来的糖块，皱着眉苦苦冥想。
“对了！我看到张皓明和张皓月了，他俩鬼鬼祟祟的一起往晾麦场走。”
想到刚才的尴尬，杨再华又吞吞吐吐起来：“不过我当时着急，不知道他们后来去哪了，就是卡车按喇叭那会儿，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